南溪从来就不喜欢在人前掉眼泪。

觉得想流眼泪的时候就偷偷一个人藏起来哭，哭过了就过了。

没必要让别人看见。

毕竟在乎你的人看见了你流眼泪，也会跟着难过。

不在乎你的人看见了你流眼泪，也不会同情你，说不定还会嘲笑你懦弱。

看到顾之年之后，她就接过纸巾，低下头将脸上的眼泪擦得干干净净的。

再抬头看看顾之年的时候，除了眼睛还稍微有点红，其余就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你怎么过来了？”

南溪觉得顾之年是偶然经过的，才撞见她的。

她这人比较现实，从来不抱什么浪漫的幻想。

毕竟她跟顾之年，两人的关系……不远，也不近。

顾之年根本不可能关注她的情绪怎么样。

顾之年看了她一眼，从口袋里拿出一包湿纸巾，抽出一张，低垂眸眼，仔仔细细给她擦拭着脸上的泪痕。

“看到你神色不太对，所以就过来了。”

两人的距离有点近。

南溪可以感觉到他说话时候呼出来的热气轻如蝉翼落在脸上，微微有点痒。

她抬眸，男人如古潭清泉般的眸子里带着专注，他的眼神落在她的脸上，擦拭的动作很是轻柔。

似是感觉到她的注视，他抬眸，两人的目光毫无预兆地对视上。之后，似是做错事的孩子被逮住，南溪慌乱地移开目光，装作若无其事地看向别处。

可她却是能察觉出来，就刚才那一瞬间，她的心跳明显是慢了一拍。

顾之年帮她将脸上的泪痕擦拭干净，随后将湿纸巾扔进旁边的垃圾桶。

做完这些事情之后，视线重新落在她的脸上。

“不哭了？”

南溪摇头，解释，“我没哭，就是眼睛刚才进了沙子，特别难受，就流出了眼泪……”

南溪觉得被撞见了哭，是一件挺丢脸的事。

没人会喜欢别人老是在面前哭哭啼啼的。

话没说完，就听到顾之年清清淡淡说了一句，“嘴硬。”

南溪觉得自己掩饰的心思有些昭然若揭，一会儿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低下头，开始沉默。

好一会才拉着衣角开口，“我真的没哭。”

也是这时。

“南溪。”顾之年突然开口叫她。

南溪抬起头，不解地看着他。这是顾之年第一次认真而又严肃地叫她的名字。

“哭并不是什么丢脸的事，以后在我面前，想哭就哭。”

过去那么多年。南溪听到的话都是，要坚强，遇事不能只知道哭，哭不能解决问题，还让人心烦，只有懦弱无能的人才会哭。

可人心不是铁打的，再坚强的人，也有脆弱的时候……

这么多年来，顾之年是第一个让她想哭就哭的人。

“外婆怎么了，从ICU转出来了没有？”顾之年又问。

刚才顾之年并不在，所以不知道病房里的情况。

“已经转出来了，就是身体不如以前，连我都记不起来了。”南溪说着，眼眶一热，眼泪又上来了。

其实她大概能猜出来，接下来等着外婆的是什么。

记得同村有个跟外婆一样得了同种病的老人，先是记不起亲人，然后连自己是谁都记不起了，丧失了基本的生活能力之后，就是卧床不起，最后一年不到就去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