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氏将此消息告诉沈安菁,并说今夜就要把她送走。
沈安菁闻言忽然尖叫,捂着自己脑袋疯狂摇头。
“我不要削发,不要当一辈子尼姑。”
杜氏狠狠一巴掌扇在她脸上。
“醒了吗?”
脸上火辣辣的疼痛让沈安菁恢复了理智。
她定神抬首发现,杜氏虽怒火滔天,眸中却泪水涟涟。
“这是母亲能争取到的最好结果了,你还要如何?”
话毕,泪珠断线般落下。
沈安菁抱着杜氏呜咽。
“母亲,对不起,都是菁儿的错……”
她哭着不停重复说此话,杜氏亦痛不欲生。
错在她,错在沈群山,沈安菁只是受她指示去厢房更衣,何错之有?
母女二人抱头痛哭,哭到眼睛肿如核桃,嗓音嘶哑。
丫鬟婆子红着眼上前,说时间快到了,必须要让四小姐抓紧收拾一下。
掌灯后,还要趁着夜色送人去郊外的家庙。
沈安菁跪下,大力朝着杜氏磕了三个头。
杜氏捂着嘴,忍泪跑出了屋子。
沈安菁起身,屏退所有人,独自一人,精神恍惚环视自己的闺房。
桌案上有未写完的字帖。
红漆雕花梳妆台上放了一排木匣子,里面装的脂粉眉笔和朱钗等物。
绣床三面环屏,外坠扶光色软幔,挂钩下辍了一串晶亮的红玛瑙。
屋角摆放着漆金粉彩的莲花香炉,里面正燃着她最爱的帐中香。
丝丝缕缕的白色烟气顺着香炉飘出,在半空盘个旋,渐渐弥漫消散。
沈安菁定定望着消失的烟雾,觉得自己的大好年华也随之一起消失了。
热泪疯狂滚落,她跪坐在地上捂脸痛哭。
她还未及笄,就要剃发,茹素,终生青灯古佛……
漫漫余生,生不如死!
顾濯缨明明中了药,她只差一步就能嫁进顾家,成为风光不二的定国公世子妃,为何会变成这样?
她前几日还鄙视沈安菱,现在连鄙视的人都不如。
恨、悔、痛、不甘……各种情绪纠缠在一起,几乎要撕碎了她。
不知哭了多久,她骤然止住,抬起头,面带癫狂,眼睛红如滴血。
她还没彻底输!
让沈安菱替她去家庙!
顶着沈安菱的身份活下来,虽不能再嫁入高门,以父亲的权势地位,嫁个不如沈家,但清白规矩的男子当正妻不成问题。
至少比出家强。
思及此,她擦干泪水,走出屋门,对丫鬟道:“你先帮我收拾东西,我去给妹妹道个别。”
*
夜幕降临,沈家亮如白昼。
沈成安带人护送沈安菁去家庙。
沈安菱送她上了马车,姐妹二人在车里相拥痛哭,直到沈安菁哭昏在车内,沈安菱才不得不下马车。
其他人都聚在了沈老祖母屋里,连秦归晚也苍白着脸赶来了。
曹太医施针,府医打下手,俩人忙活到现在,沈老祖母身上被扎满金针,依旧双目紧闭,毫无苏醒趋势。
沈群山急得团团转,询问曹太医,人到底何时能醒?
曹太医拧着双眉道:“醒倒是没问题,最多半个时辰即可。”
“只是老夫人年纪大了,本就身子不好,经不得刺激,这次卒中,醒来可能要终身卧床。”
满屋死气沉沉,众人各自垂首不言。
空气压抑得厉害。
秦归晚抬眸扫视整个屋子,忽然想到自己被拶子夹手那日。
便是在这个屋里。
若不是沈从蓝来闹了一场,顾濯缨又忽然出现打断行刑,她的十指应该早就全断了。
那一日,她为证清白,以血蘸墨,伏在地上,一字一句写下咒语。
沈家人不得好死,背运不断。
她有些迷茫。
真的有神灵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