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羌冬季漫长,经常白雪覆地,因在东羌长大的原因,秦归晚格外喜欢下雪天。
这几日,她安心待在郁秀院,屋里地龙如春,烘的她面颊粉红,气色极好。
外面大雪纷飞,一切刀光剑影都和她这个不受宠的东羌女无关。
沈家暂时没人搭理她,沈晏之也没来烦她。
这是她来沈家到现在,最轻松的几日。
她心情好,每日亲自在院内小厨房煮了一锅东羌人爱吃的羊汤,分食给院内人。
她平时从未苛刻大家,知春和两个仆妇吃完,对秦归晚越加有好感。
故而,当秦归晚支开三人去扫雪时,三人兴高采烈应下,毫无怨言。
今日是第四日了,大雪依旧未停。
秦归晚坐在青枝塌边,将刚刚做好的护膝收好,笑吟吟道:
“原本以为我没机会出去,要靠你去拿护膝找东羌商队。”
“结果,你受伤躺着不能动,我倒是有机会出门了。”
青枝坐在榻上,盖着厚厚的被子,眉宇间溢满担心。
“主子,沈家闹成这样,你出去真的安全吗?”
“应该安全。”她在这里无依无靠,没有选择,只能再相信沈晏之一次。
说话间,知春带着一个身材瘦长,看着利索干净的丫鬟进来了。
说是杜氏安排的,来顶替觅秋的丫鬟,名唤阿扇,今年十七。
秦归晚心下了然,支走知春,将阿扇带到主屋,询问对方之前在哪个院子伺候,平时都擅长做什么?
阿扇一五一十回答后,从袖口中掏出一封信,双手奉上。
“主子,奴婢是大公子的人,他说,您看完这个就明白了。”
秦归晚接过信,果然是沈晏之的字,用羌文写的。
上面说阿扇会点拳脚功夫,是他安排的心腹,尽可放心使用。
秦归晚挑了挑眉,悠悠问道:“大公子还给你说了什么?”
阿扇回:“大公子还说,今日大雪纷飞,知你喜雪,他会安排你中午出去走走。”
“东宝桥那边有郑家油渣饼,您可以先去尝尝。”
“待他忙完,再专门陪你去吃。”
秦归晚怔了。
流放期间,为了方便融入当地,沈晏之被迫使用了拓跋居这个名字。
除夕当天,她眼盲发作不能做饭,忽然很想吃饼。
不过街上食肆皆已闭门过年,无处可买。
沈晏之笨拙地学着做饼,试了十几次都未成功,做出来不是过油就是过咸。
“晚晚,对不起。”他很难过,声音带着自责和失落。
那一晚,外面漫天琼瑶,寒风呼啸。
她捧着那块过咸的油饼,坐在他们破旧的屋子里,边吃边笑。
“夫君,只要是你做的,对我来说,胜过一切世间美味。”
沈晏之轻轻将她拢在怀中,给她讲起了京都最好吃的饼。
“那家郑家油渣饼虽铺子不大,却算得上京都最好吃的饼。”
“他们是百年老字号,手艺只传家中长子。因油渣凉了油腻,所以饼子必须出炉后当场吃掉。”
“若有机会带你回大楚,我一定专门陪你去吃。”
她仰头,用失明的双目望着他,窃笑。
“夫君,我记下了,你以后不得食言。”
心里五味杂陈齐齐涌上,秦归晚苦笑。
从未算计欺骗过她、愿意为她下厨、和她相依为命的那个拓跋居,早已死在边城。
如今回来的是沈晏之。
她现在完全不想再吃任何饼了。
说话间,知春在门外道:“主子,侯夫人让你去一趟前厅。”
秦归晚哑然看向阿扇,阿扇垂首。
“这应是大公子安排的,让您出门的机会。”
秦归晚系上披风,带着阿扇和知春一起去了前厅。
杜氏正坐在玫瑰椅上蹙眉饮茶,见秦归晚进来,放下了茶盏。
“归晚,婶娘实在分身无术,这才让你来一趟。”
秦归晚行了一礼,这才起身。
“婶娘无需客气,若是府里有事需要归晚去做,尽管吩咐便是。”
杜氏上前抓住秦归晚的手,叹息道:
“你也知道,这几日,沈家不太平,咱们府里的铺子接二连三有人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