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归晚躺在榻上哆嗦不断,疼痛犹如海浪,一阵一阵拍打着她。
在到达一个顶点后,她觉得心脉几乎停止了跳动,呼吸也跟着要消失了,好像濒死一般。
下一瞬,这感觉诡异地消失了。
尽管全程只有短短的半刻钟,她的后背却贴了一层薄汗,活生生像是经历了一场酷刑。
现在只能平躺在榻上,大口大口喘息。
休息须臾,喘息逐渐平稳,这才后知后觉,这心疾的发作应该和眼疾一样。
毫无预兆,来得快,去得也快。
无奈苦笑一声,她撑着身子起来。
因为心疾导致脑袋昏昏沉沉,她落地后跟着晃了一下身子,双手按在旁边的束腰雕花长桌上,不小心碰到了上面放置的烛台。
屋里发出一声闷沉的咯吱声,突兀诡异又刺耳。
秦归晚冷不丁惊了一跳。
环顾四周才发现,原来是其中一个书架格子中间忽然露出一个小小的秘阁,上面安静地躺着一个掐丝珐琅嵌玉木匣。
她好奇上前,鬼使神差地取出匣子,放在桌案上打开了。
入眼便是她和沈晏之的东羌婚书。
可以看得出,粘合之人十分用心,撕碎的婚书被拼合的极为巧妙。
若不是上面无法掩盖的缝隙,看着几乎和新的无异。
她僵了一下,取出婚书,下面是一堆零零碎碎的东西。
护膝、菩提根打磨的红豆骰子、荷包,男子用的玉簪、扇套、剑穗、同心结、香囊、络子、玉佩……
这些,全都是她送他的东西,一样不差,皆完好无损。
里面还有一张折起来的纸筏,她打开,这是她前些日子写的《五千言》。
她把以清和以宁圈了出来,沈晏之在旁边提笔写了沈以清、沈以宁两个名字。
沈晏之顺手拿走那张纸时,她以为,他早就扔了。
沉默了片刻,她把东西重新放好,合上了匣子。
正准备把匣子放回原位,意外发现,匣子盖子中居然还有个夹层。
她掀开夹层,陡然瞪大了眼睛。
里面安静地躺着一封被烧了一角的信。
信封上写着:秦归晚亲启。
看起来像是她母亲的字。
她拿起信,看清上面确实是母亲的字后,一颗心几乎快从口中蹦出来了。
五指颤抖地抽出里面的信筏,这是双面信。
一面正常地写了一些问候关心之话,另一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小字。
她看完这些内容,当场呼吸停滞。
————
吾儿晚晚,展读琅函,知你平安,为娘喜出望外。
只是娘亲要说一句对不起,因为娘亲要食言了。
当你收到这封信时,娘亲已经离开了人世。
别难过,娘亲被俘的那天就不想再活了。
临死前,娘亲写下这封信,是为了告诉你,你的真正身世。
你的父亲不是大当户赫连雷,而是大楚箕城的师爷:苏潇。
娘亲和他是青梅竹马。
虽然他只是个小小的秀才,且家境贫寒,但他温文尔雅、才华横溢、文武双全。
在娘亲心中,他是世上最好的丈夫。
当年箕城失守,他选择去保护长公主。
他说,只有长公主能调动人马来救箕城,他不能眼睁睁看着东羌人戕害城里百姓。
我知道他心中藏着家国大义,含泪看着他离开,却未想到,这一别,就是一生。
我没等到他回来,等来了破城而入的东羌人。
他们掳走我后,把我关在了军营里。
听闻长公主成功逃走,你的父亲已经死在了东羌人手里,我当时便想去追随他。
可赫连雷让人把我的手脚全捆了起来,还用布塞住了嘴巴,时不时过来侮辱我。
我就这样经历了一个月生不如死的日子。
有一日,赫连雷安排了一名姓张的军/妓来劝我。
他想让我明白,若是我再不老实,就和这个张姑娘一样的下场。
那张姑娘也是大楚人,被抓来一年多,为了能找机会逃走,一直麻木地活着,任由东羌人糟蹋。
我求她看在同是大楚人的份上,帮我解脱。
她见我被锁在床上,哭得一直干呕,上前给我把脉,说我有喜两个月了。
被俘前,她家里是开医馆的,所以懂一些岐黄之术。
那一刻,我痛不欲生。
我才被抓来一个月,这孩子是你父亲的。
她在军营里听到东羌将士讨论过苏潇的事,听闻这孩子是苏潇的,说要帮我生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