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你和你母亲这么多年去哪里了?”
“为何我来给你爹上坟,从来没遇到你们?”
顾濯缨猛然一个激灵,不可置信地看向钟天离。
“您的旧友是苏潇?”
钟天离进来就默不作声往前走,并未说好友是谁。
他一直未敢往这上面想。
秦归晚满头雾水,“到底怎么回事?”
“我是你父母的结拜大哥,是你还没出生时,他们就帮你认下的义父。”
钟天离哽了一下。
“这么多年,我一直以为你母亲在当年破城的时候死了。”
片刻后,马车里。
钟天离给三人说了一个长长的故事。
当年,钟天离、苏潇、秦灵犀是一条巷子的街坊。
秦父是夫子,苏父是武师,两家虽不是特别富裕,但也是吃喝不愁。
钟天离因父母双亡,从小跟着年迈的祖父祖母以卖豆腐为生,活得比较艰辛。
不过,三个孩子并不在乎家中穷富,经常一起玩耍,关系极好。
他们还学着话本子上所写的结拜。
钟天离年龄最大,号称大哥,苏潇是二哥,秦灵犀是三妹。
后来,钟天离的祖父和祖母都死于一场怪病。
他无钱买棺木,苏秦两家帮忙出钱出人办完了丧事。
安葬了祖父和祖母,钟天离决定出门学医。
临走前,苏秦两家又给了他一些银子当盘缠。
十岁的苏潇和六岁的秦灵犀哭着鼻子去送他,让他以后一定要回来。
钟天离一走就是十年,终于学成了一身惊人的医术,并顺利进了太医院。
不过很快因脾气孤僻遭排挤诬陷而郁郁离开。
他再回到箕城,苏秦两家已经物是人非。
他走后第三年,苏家进了贼人,除了苏潇和父亲活了下来,其他人都被杀了。
父亲受了重伤,一直卧病在床。
这么多年,苏潇边读书边照顾父亲,家中早已一贫如洗。
秦灵犀和苏潇一起长大,青梅竹马,两情相悦。
秦父是苏潇的夫子,欣赏对方的才能和人品,并不嫌弃其家贫,做主定下了这门亲事。
三人再见,钟天离是落魄孤僻的怪医。
苏潇成了斯文内敛的师爷,而秦灵犀则成了温婉贤惠的大姑娘。
可他们并无半点生疏,谈天说笑,一如当年。
钟天离真心为苏潇和秦灵犀能走到一起感到开心。
他留在箕城两个月,为苏父治病疗伤,又以大哥的身份参加了二人的大婚。
婚后第三日,他启程离开。
走之前,让二人有了孩子写信给他。
他醉心医术,不想成家,希望给二人的孩子当义父,以后把自己的一身医术倾囊相授。
苏潇和秦灵犀笑着应下,约定谁也不许反悔。
钟天离去了江南隐居,再次听到苏潇的消息,则是为救长公主而死。
他当时立马赶去箕城,曾经的巷子变得面目全非,苏潇成了一座孤坟。
他到处找人打听苏秦两家人的下落。
大家都说,两家人已经被杀光烧成灰了,秦灵犀被东羌人抓走了。
他当场万念俱灰。
以他对秦灵犀的了解,落在东羌人手里,绝对不会苟活。
同时失去了二弟和三妹,钟天离伤心欲绝地离开了箕城。
从此四处流荡,脾气越来越古怪。
不过会每隔两年来一次箕城,在这里小住一个月。
每日给苏潇上坟,陪他说说话,喝喝酒。
这是秦归晚第一次从别人嘴巴里听到父亲的完整故事。
他不再是母亲对着大楚方向发呆的思念,不再是别人眼里的好汉,不再是孤零零的墓碑,而是有血有肉的人。
有关系交好的结拜大哥,有青梅竹马的心上人,在家中遇难前,有过简单快乐的幼年,鲜活得好像就在眼前。
“娘亲她……”
提到母亲,秦归晚总是嗓子发堵,眼眶酸胀。
“她当年确实被抓到了东羌……”
“后来是为了我,才屈辱地活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