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时还腰背挺直的郎君,这会佝偻着肩,好似被人抽去了脊骨。
“我想,也许等大哥养好身子,让他来到这里,看着秦姐姐如今的生活,主动选择放手,是最好的出路。”
此刻的他,如被遗弃的孤兽,孑然凄凉,不断发出痛苦的悲泣声。
“因为大哥是我此生最亲之人,所以……我不能看到他一再迷而不反。”
许邵的眼圈猛然胀热。
他犹记得,当初在江南的客船上,沈晏之得知他的事,拿出五百两银票给他,爽朗一笑。
人生贵知心,定交无暮早。
许兄,我不管白家如何看你,但在我心中,以后无论贫穷贵贱,你都是我沈某的好友。
他恨啊。
上天为何如此不公,让东羌人掳走那个拥有大好前途的清雅郎君?
“好……我明白了。”
*
路绥一觉醒来,神清气爽。
起身下榻,洗漱好,长长伸个懒腰。
见天上初阳明媚,朝霞漫天,一时兴起,准备出门去买些早饭。
一开门,唬了一跳,外面居然站着满身苍凉的沈从蓝。
眼睛里全是红血丝,下巴长满未刮的胡茬。
“沈二公子,你为何在这里?”
“我来找顾大哥。”
尽管不情不愿,路绥还是引他进去,让他在厅堂稍等,而后飞快去喊顾濯缨。
“世子爷,沈二公子来了,说要找你。”
“我看他满眼血丝,不知道是不是一夜未睡,觉得你抢了秦姑娘,想来找你算账?”
顾濯缨猛然坐起身,拉着脸道:“滚!不准你胡吣。”
“从蓝绝不是那种人。”
他披上外衣,来不及穿戴整齐就匆忙往外跑。
“沈二,听闻你来找我?”
人未进门,声音便到了。
沈从蓝转身,对着他僵硬地笑了一下。
“顾大哥,你还认我这个好友吗?”
顾濯缨轻步上前,像从前一样,长臂搭上他肩膀,笑骂:“讲什么浑话。”
“咱俩当初在桃林里喝酒时可是约定好的,要当一辈子挚友。”
“我什么时候说不认你了。”
沈从蓝抿了抿唇,“我想住在你这里。”
路绥当即面色微变,顾濯缨狠狠瞪他一眼,“你赶紧出去买早饭。”
赶走路绥,他带着沈从蓝出来,指着几个厢房,豪爽道:
“除了钟神医住的屋子,其他你随便选。”
“你若看中我的,我就搬到其他厢房去。”
沈从蓝扭头看向他,发现他潇洒坦荡如从前,并无因昨日之事生出任何芥蒂。
“顾大哥,你不怕我住在这里,影响你追求秦姐姐吗?”
顾濯缨笑道:“她心中有我的话,就算你大哥住在这里也无妨。”
“心中无我,便是没人搅扰,她最终依旧不会接受我。”
“你无须担心其他,尽管在这里安心住着便是。”
沈从蓝也跟着笑了。
一如往昔,随性肆意。
“好,那我便住在离你最近的那个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