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濯缨卸下自己的头盔,一手抱在怀中,另一只手牵着她往正屋去。
“闻州之案及时追回了半幅大楚边疆布防图,此事震惊了朝野。”
“周大人也因此升了官,还得了不少赏赐。”
“你被赏是理所应当的。”
“要我说,舅舅太小气了,才赏了你一万两白银,应赏你一万两黄金才对。”
二人刚进正屋,老军医便提着医箱赶来了。
给秦归晚把脉后,说她体虚严重,给她开了一副养身子的药,让她这几日务必好生休养,切莫操劳过度,也不要车马颠簸。
这里的将士们经常要去大漠里巡查,晒到脱皮是常事,军医准备的有各种晒伤用药。
他见秦归晚的脸晒到几乎干裂,便给了她一瓶缓解晒伤的药膏。
军医走后,有将士送来了饭菜,秦归晚胃口不好,只简单吃了一点白粥和蛋羹。
吃完后,路绥带着两个将士,抬着一桶香汤,端着一套男子衣裳进来了。
“世子爷,东西送来了。”
将士把香汤放下后,无声退下了,路绥将衣裳放到桌子上,对着顾濯缨呲牙笑了笑,抬脚走了。
屋里就剩下秦归晚和顾濯缨二人,秦归晚看着那套衣裳,总觉得有些眼熟。
“这衣裳……”好像端午节那日,顾濯缨所穿的。
顾濯缨站在最亮的烛火边,莫名有些口干局促。
“晚晚,军营里全是男子,没有女子衣裳。”
“这里是荒郊野外,一时半会也没地方买,这衣裳是我的,我只穿过一次,已经浆洗干净了。”
“你先凑合一下。”
他的眼睛亮得像星子,耳尖还染着可疑的红。
穿着肃穆冰冷的盔甲,却没一点威严之气。
纨绔的郎君好似忽然变成了情窦初开的纯邪少年,秦归晚有些不敢直视他,低下头,绞着手指,结结巴巴道:“嗯……我明白……”
她穿着破旧的长袍,头发也脏兮兮的,低头绞手的样子,好似被人抛弃的可怜猫儿。
“你在这里不必担心谁来抓你,可以好好沐浴睡一觉。”
“我今晚会一直在院子外守着你。”
扔下这句话,顾濯缨慌手慌脚地退出了屋子,出门时忘记掩门,忙倒回几步,轻轻从外面关紧门。
秦归晚看着他仓皇的身影,先是愣了一下,而后哑然笑了笑。
她环视这个干净简洁的小屋,心里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心。
从被抓走到现在,快两个月了,她总算不必提心吊胆了。
褪下身上脏破不堪的长袍,泡到沐桶中,她长长喟叹了一声。
痛痛快快洗干净后,正准备起身,身子晃了晃,眼睛一黑,软软地滑进了水里。
顾濯缨守在院子外,一想到秦归晚正在屋里沐浴,就忍不住心跳加快。
他深深吸气,不断告诉自己:君子之自爱,不得胡思乱想。
吐纳许久,总算心绪恢复了平静。
他依着门,望着漫天繁星,蓦然生出一种特别的安宁之感。
她平安无恙,就在屋内,这大概是世间最美好之事。
他低头浅笑了一声,忽然想到,刚才军医没告诉秦归晚,那药膏不可厚涂,否则肌肤会疼到受不了。
听到院内没了声音,想到秦归晚应该已经上来涂药了,他便隔着门高声叮嘱:“晚晚,那个药膏不可厚涂,你微微涂一层即可。”
屋内无人回应,他只得又高声重复了一遍。
还是寂静无声。
他倏然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对着院内大喊:“晚晚,你能听到我说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