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州。
路绥从营寨一路打马出来,跑了一夜,早晨在官道边找了一个客栈休息半日,用了饭后,又继续赶路。
今日,总算在傍晚赶到了闻州。
他牵马等着进城时,排在前面的是个老翁,怀中抱着一个四岁左右的男童。
男童穿着朴素,伏在老翁肩膀上,眨着眼睛看了会路绥,忽然皱起鼻子噘着嘴道:“大哥哥,你身上真臭。”
路绥深深拧眉。
老翁回头,见后面是个黑面威凛的年轻男子,吓得慌忙道歉:“小儿无知,公子莫要和他一般见识。”
路绥直言无妨。
进了城,走到一家客栈门口,他顿住了脚。
抬起胳膊闻了闻自己,忍不往后仰了仰头。
今日下了一点小雨,他懒得披蓑衣,就那样一直赶路,这会雨水混合了汗味,当真一股刺鼻酸臭。
踟蹰片刻,最终抬脚进去要了一个房间,洗漱后,又换了套新衣裳才出来。
到了沈安菱的小院,他敲了敲门,高声道:“开门。”
里面很快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门开了一条缝,婆子探出头,看清来人后,欢喜地打开门邀他进去,又高声呼喊沈安菱。
沈安菱从屋内一路飞奔出来,看到院中的路绥后,捂着嘴喜极而泣。
“路大哥,真的是你。”
路绥愣了一下。
三个多月不见,沈安菱的头发长到了齐耳。
她用浅茜色的薄纱巾将脑袋裹了起来,露出一张不施粉黛、白嫩嫩的脸。
许是在这里养久了,面色比他离开时好看不少。十五岁的少女好似树上的水蜜桃,娇粉又鲜灵。
只是眼睛红肿得厉害,像是刚刚大哭过一场。
“路大哥,快到屋里坐。”
路绥回神,跟着她进去后,走到正屋厅堂,发现桌上孤零零地摆着一碗长寿面。
“这是……”
沈安菱倒了盏茶水捧到路绥面前后,绞手站在一旁,“我今日生辰……我在这里无亲无故,就给自己煮了一碗长寿面。”
想到从前在沈家过生辰的情形,她鼻子发酸。
她害怕路绥嫌弃,忍着悲伤,偷偷擦了擦眼角,怯生生道:“路大哥,你吃饭了吗?没吃的话,我再去给你煮碗面。”
路绥望着鹌鹑一样缩着的沈安菱,心情复杂。
他没记错的话,沈安菱这个生辰应当算是及笄。
想到自己怀中还有个金镯子,他摸出来递了上去。
“这个给你,生辰礼物。”
沈安菱接过沉甸甸的金镯子,摩挲片刻,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你哭什么?”
路绥又头疼又无奈。
“若不喜欢这镯子,我下次再给你买其他的。”
沈安菱抹着眼泪呜咽道:“路大哥,我没想到,你会给我准备及笄礼。”
路绥噎住了。
他哪里知道沈安菱今日过生辰。
总不能说,镯子是顾濯缨逼着自己买的,现在只是顺手送的吧。
“姑娘家及笄,总要讲究点。”
他轻咳一声,面色有些不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