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信上说,东羌的草原部落整整召集来五万多兵马。
若是东羌重兵全部赶到,边疆依旧无兵支援的话,二十万的兵力悬殊,很难做到全身而退。
一旦保不住箕城,只能退守到香山,死守闻州。
秦归晚去找柳四娘,劝她立马关了酒楼离开。
柳四娘沉思许久,不知为何,忽然松口答应了。
秦归晚喜出望外,趁机又去游说沈安菱,沈安菱果断拒绝。
“路大哥在哪我就在哪,他们退守前肯定要先疏散箕城百姓,届时我再走也不迟。”
秦归晚说不动她,只能劝她搬来和自己一起住,多少有个照应。
沈安菱犹豫许久,勉强答应了。
二人送走了柳四娘,回到家,沉默对坐,皆无心说话。
大战来得猝不及防,当夜,大雨如注,东羌的挛鞮将军带领七万精兵顺着巴库大漠的东边进入,正式进攻大楚。
大楚早已做好迎战准备,双方在大漠边缘交界处展开厮杀。
交战一昼夜,下午,大雨骤停,泥土的潮腥和血腥搅合在一起,弥漫在空气中浓郁得刺鼻。
水雾让天地蒙上一层白纱,东羌的飞狼旗被砍掉了一半,狼狈不堪地和脚下的黄泥混合在一起,地上死尸遍地。
夜战结束,大楚险胜,东羌兵马暂时撤退。
有将士兴奋高喊:“我们赢了!我们赢了!”
第一场正式交锋便获胜,众人士气大增。
顾濯缨双目布满红丝,盔甲和脸上溅满了鲜血,他单手持剑,勒马到孟盼面前。
血水顺着剑身不断往下滴,马蹄溅起阵阵黄泥,在黑色的盔甲上格外明显。
“东羌不会甘心的,他们很快会卷土重来。”
孟盼抹了一下脸上的雨水,英气的双眉紧蹙,抬头看了眼远处,低喃道:“下次想打赢没这么容易。”
顾濯缨顺着她的视线望去。
雨雾白茫中,老将军提着带血的长刀,一身萧杀之气,左臂鲜血直流,副将指了指他的左臂,老将军低头看了一眼,并未作声。
这次能获胜,完全是孟将军提前十几日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孟将军五十了,在这场大战中,左臂受了伤。
顾濯缨隐有担心。
经历了一场恶战,顾濯缨回到营寨浑身疲惫。
他取下头盔扔在了椅子上,路绥帮他卸盔甲,随口问道:“世子爷,秦姑娘有没有离开箕城?”
没了盔甲,顾濯缨顿感身轻如燕,他抬起右臂摇了摇,酸疼的不由吸气。
“没有,崔大娘劝不动,我写信她不听。”
“属下给菱儿写信,她也不愿意走,非要等属下回去。”路绥也跟着抱怨,“你说她们都是怎么想的?”
“两个弱女子,在城里也帮不上什么忙,早点去安全的地方躲起来不好吗?”
“不光她们俩,还有很多将士的家眷都在箕城没离开。”顾濯缨低声道,“她们的丈夫和家都在这里,走了能去哪里?”
路绥脱下自己的盔甲,露出里面的锦衣,发现衣袖被磨破了一块,他不由皱了皱眉。
这衣裳是沈安菱在闻州送他的。
“世子爷,你说,我们能撑到大楚的援军到来吗?”
“我不知道。”顾濯缨低喃。
路绥闭了口,不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