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觉,她睡的一点都不安稳。
昏暗潮湿的暗室,发霉的味道,恶毒的辱骂,拴着链子的自己;
还来不及看上一眼,就被抱走的孩子,因为没听话,被打到骨断吐血的她;
漆黑的树林,奄奄一息的她趴在深坑里,尖利的石头砸在后脑的闷痛;
从坑里出来,顶着大雨,全靠最后那一丝回家的执念支撑,拖着将死的身体跌跌撞撞翻过一座山爬到家门口;
半植物人状态,听到她最爱的师父说着那些诛心的话;
然后,他出事了,成了植物人,她一个人带着他来南临医治。
为了凑医疗费,她做过保镖,打过暗擂,做过武打替身;
然后呢,然后呢?
她怎么想不起来了?
自己是不是把很重要的那个人给忘了?
沐晚棠,你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不能再把他也忘了。
想不起来那个人,她的心就像被挖走了一块,空空荡荡。
无论她怎么努力想,都只是勉强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背影,且越走越远,仿佛下一秒就要走出她的世界。
“别走,别走,求求你别走,好不好?”
“别走好不好?我一定努力把你想起来,”
她拼了命的朝那个模糊的身影追过去,
“再给我点时间好不好?我一定努力把你想起来,能不能不走?”
“别丢下我一个人,我害怕,害怕一个人,”
眼睁睁的看着那个身影就那么在自己眼前消失了,她像个被遗弃的孩子,天地之间只有她一个人。
眼泪一次又一次的模糊她的视线,看不清前路,也没有归途。
“晚儿,不许哭,你从来都不是一个人。”
头顶忽然传来一个声音,沐晚棠泪眼婆娑的抬眼看过去。
那张熟悉的俊脸近在眼前,眉心轻拧,眸子里满是疼惜和担忧。
“又做噩梦了?”
她才刚睡下没多久,就又被噩梦缠身,先是痛苦的挣扎,然后又是苦苦哀求着他别走,眼泪把枕头打湿了一大片。
“……萧,御宸,”
她认真看着那张俊脸,终于再次叫出了他的名字。
“嗯,终于把我记起来了?”
萧御宸抬手擦掉她的眼泪,压抑着心里的欢喜,在她的额头上落了一个吻。
沐晚棠没有说话,只是像只小猫一样趴在他怀里。
那三小只早就被送到里边的套间去了。
她时不时抬眼偷看一下萧御宸的下巴,欲言又止。
那个女人说的是真的,她真的生过孩子。
虽然他说过他不介意,但这不能成为自己隐瞒的借口。
几番心里挣扎后,还开口了,
“萧御宸,我都想起来了。”
“以前的所有一切,包括那两年的空白。”
“嗯,”
萧御宸低下头,手捧着她的脸颊,她的一切细微表情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沐晚棠坐起来,低着头,抿着嘴努力了好久才没让让眼泪再掉下来,艰难的开口,
“我,我被师父的亲生女儿囚禁起来了,那两年,”
“我被关在一个,很黑的屋子里,用链子拴着,”
“我,还被,还被送,送给了一个男人,我,我,”
那段记忆就像一道深到见骨的伤,还没结痂,现在又要亲手撕开给人看。
沐晚棠疼到快要窒息,她已经很努力在控制了,眼泪还是掉了下来,几次哽咽的说不出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