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元嵘给自己鼓了鼓劲,踏出去的步伐,似是有千斤重,一步步地挪过去,他真怕,怕他还没走到她跟前时,她就先一步转身离开了。
本来两人离得就很近,如今他又往前挪了挪步子,两人之间仿佛尽在咫尺。
暄和仰着头,一双清澈如水的眼眸里倒映着他的身影。
他微微低头,视线交汇,两人的呼吸似乎都缠绕在了一处。
慕容元嵘喉间滚动,几分心痒,极力压制着,伸手将她那双碧澄的眼睛覆盖住,因为在那,他看到了自己藏不住的心思和欲望。
感受着长长的睫毛在掌心扑闪,微微的痒,仿佛在他心尖上不断地煽风点火。
一开口,声音比之刚才还要低沉了几分,“暄,暄和,我真的心悦你,嘴上一分,眼里两分,心中七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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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上回,聂相“棒打鸳鸯”后,慕容元嵘的眉头就没有舒展的时候。
谁能懂,他怀着无比忐忑的心情,紧张地等着暄和的答案。结果,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幽幽的声音,那语调里似乎还夹杂着冰渣子,“嘴上一分,是拙嘴笨腮;眼里两分,是目光短浅;至于七分在心中,那是藏在你心中,你不说,你不做,谁看得见?”
那一日,没等他解释,暄和就被聂相,从他手中给拉走了。
聂相那眼神,仿佛把他当成洪水猛兽一样地防着。
他原以为聂相是不满意他的,不想暄和和他多接触,但没多久,聂相又走出了内室。只是,他眼巴巴地往后看去,他的身后并没有跟着暄和,好一阵失落。
聂相将他叫进了书房,之后两人谈了约莫一个时辰。
再从相府出来,他的心底仿佛有了目标,收拾好心情,平复了情绪,第二日,直接进了宫,求见父皇。
皇帝看着地上毕恭毕敬跪着的人,眼神复杂。
他当老四是来干嘛的,原来是来告罪的——为了苏媚和元姝干的好事!
“这事已过去多日,为何今日才想起前来告罪,此事你又知晓多少?”
“其实,当日,听陆洵和元姝两人口径不一时,儿臣便有所怀疑,可能下药之人并非韦红裳,而是元姝,但……”
“但元姝乃是你一母同胞的妹子,所以,你便心中存了偏袒之心。”
“正是。”
慕容元嵘一句正是,反而让皇帝的脸色好看了些,虽然他疑心极重,但他却希望自己的几个子女能兄友弟恭,相处和睦。
而太子平日看着还好,但最近几次事件中,让他对太子也心生了芥蒂,怕不都是演出来的兄弟情深吧。
太子仁慈,那么,等他即位,他的其他兄弟们,还有活路。
若是太子残暴,那等他百年后,元嵘他们安能保全?
慕容弘德平日里一直强调的也是各皇子公主之间应感情深厚,所以,听到慕容元嵘这话,才没有太过生气。
“那与你此番要求从军,请旨从军营中最低职位做起,有何关联?”
“父皇对儿臣们关切爱护,对二皇姐和元姝也是呵护备至。当初,元姝请旨下嫁陆洵,父皇不愿,但还是依她了。如今,元姝任性妄为,险些酿成大祸……父皇忌惮的是淮阳王的力量,同样的,不杀韦红裳,也有韦琨的定西军的顾及在这里。”
慕容弘德眯了眯眼,老四容貌最似他,一身武艺也与他年轻时的骁勇善战不相上下的,所以,平日里,他对他确实有几分偏爱。
但也仅此而已。
毕竟,太子聪慧,皇后的母族又是名门氏族,势力雄厚。
这好,也不好。
好是太子的地位,无人能动摇。
不好是外戚权利过大。
他如今要铲除的、要顾及的太多,他想等他百年后,能交给太子一个大权在握、国泰民安的大盛朝,那必是要做些什么的。
第一件事,是削掉淮阳王这唯一的异姓王,近几年,岭平地区越发蠢蠢欲动了;
第二件事,便是把兵权集中到自己手中。
慕容弘德上下打量他这个四儿子,“你继续说。”
“儿臣愿意成为父皇手中的利剑,挥师北上抵御外敌,南征可为国家开拓疆土,愿为父皇在朝堂之上,再不用受人掣肘,愿将兵权牢牢地握在我慕容家的手上,就算有定西军,有淮阳军,那也是姓我慕容的定西军、淮阳军,而不是旁姓的!”
不得不说,这番话非常有诱惑力,至少慕容弘德动心了。
大殿内,寂然无声。
许久,慕容弘德缓缓道:“孤怎么知道,你是不是起了旁的什么心思?”
“父皇明鉴,儿臣平日最烦朝廷之上的勾心斗角,一直向往驰骋沙场的军营生活,南征北战,替我大盛朝开疆扩土。”
慕容弘德轻叹了口气,看着无比恭敬的老四,心中终是信了几分,毕竟是他一直宠着的儿子,也心生安慰。
老三受他母妃所累,早年受伤了,没有得到医治,如今不良于行,身体孱弱,不堪大用。
老五流连花丛之中,对其他事不甚上心。
老七被皇后养废了,憨厚有余,精明不足。
其余的尚且年幼,不提也罢。
至于太子,慕容弘德原本是中意的,但最近几件事上,反应出来,太子并不似往常一般精明。尤其在袒护韦红裳的事情上,他兴许是真的没发现,太傅一门经此一事,已明显对他有了意见,朝堂上,也没有了往日替他出谋划策,为他说话的劲头了。
其实,他还年轻,真就不着急物色继承人,当下更重要的是将皇权集中不旁落,而掌兵权便成了皇权最大的威胁。
“好!孤依你,不日,先去西北军报道,也不说什么最低职位做起了,孤的儿子岂能差了?孤给你个百人将的职位,你慢慢做起吧,至于以后,那就看你的本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