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朔国,英武帝刘式在位,膝下三子:
长子刘宏,继后玫氏所出,主位东宫;二子刘琮,先皇后宋氏所出,早夭;三子刘毕,婢女所生,天生带有弱症。
东朔国以凡界修仙者为尊,修仙者又以得仙军主帅白穆仙师为尊。
修仙之人手段雷霆,坊间传言:白衣过处,人畜皆无生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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慧正二十七年,云中县一个农民在挖水井之时于地下获古书三本,书的封皮尽毁,内容也有所残缺。
东朔先祖有收集古物的癖好,因此在建国之初便定下了规矩:家中凡有古迹者皆需上交朝廷。若发现有私藏者,斩!
在这个昏君当政的时代要想保住自己的脑袋,熟识律法是本朝百姓的第一要务。
因此,这位老头儿见着这三册书时并未兴高采烈,反而是浑身发抖、六神无主,他在连摔了几个跟头之后才终于跑到了官府,将这三本能引来杀身之祸的古籍交了出去。
发现三本古籍本也不是什么大事,可是那么巧,当这三本书跨越几百里路运到京都时,平日里一心修炼不问世事的白穆仙师竟然鬼使神差地翻阅了几下。
这一翻,白穆就激动了......
“禀陛下,”白穆激动地一边发抖一边上奏,“陛下,该书记载约两万年前,凡界曾有一人曾于云中县光华山之巅见一位玄衣男子一跃升空,飞入云霄。据书上记载,当时着书之人亲眼所见,云层之上金光闪闪,隐隐约约好似有仙人列队其上。因年代久远,此书之后部分皆以腐烂,但老夫推测,此人必定飞升为仙,就此封神已。”
皇帝捋了捋自己下巴上的胡子,“依照仙师的意思,凡人也可通过飞升列入仙班?可是孤记得曾有书言,盘古大帝规定神人鬼,三界不可往来,这岂不是违背了大帝之意?”
“陛下!盘古大帝身归混沌距今已有几百万年了,神界的天君与圣君也几经轮换,规矩怕是早就改的面目全非了。”
“所以仙师的意思是你也能如那人一般飞升吗?”皇帝的眼睛闪了闪,明显是心动了。殿内的铜缸里盛满了刚刚开凿出来的冰块,丝丝凉气氤氲,与外头的烈日显得格格不入。
“回陛下,”白穆恭恭敬敬地行了个大礼,“老夫以为效仿古人之行事未尝不可,然,老夫并非是为自己求。”白穆摆出一副大义凛然的表情。
“哦?仙师这是什么意思?”皇帝将身体前倾,做全神贯注倾听之状。
“这些年太子殿下跟随老夫修习仙术,虽尚未至至高境界,但也早已超出寻常之人许多。臣观太子之气,仙根深种,大有成仙之气象。早些年老夫还颇为此想法苦恼,然今日得知早有古人成仙之例,这才心头之疑得解。若太子殿下能有一朝位列仙班,于陛下、于东朔,皆有所益。”
皇帝将身子靠在龙椅的靠背上,捋着胡子仔细地琢磨着。
突然,他大笑三声,一掌拍在桌面上,“好!如若我儿能够位列仙班,那孤离长生不老还远吗?仙师,你需要做什么尽管说,孤一定满足!”
“谢陛下!”白穆连磕了三个响头,“陛下,既然那人是从光华山飞升,那么这光华山自然是太子殿下飞升的至佳之地。愿陛下许老夫在光华山之巅修建神宫庙宇,老夫与太子殿下日夜修行,殿下心诚必能上达天听。”
“孤准了!孤赐你金牌,见此金牌如孤亲临,云中及周边各县的劳力、粮食以及其他修建宫殿所需的物资你皆可随意调运,不必向孤请示!不过,得仙军需留守京城,你带几个心腹去即可。孤会派欧阳宋奇和胡彬与你同去,供你差遣。欧阳是云中人,慧正二十三年的武科第一名,有他在你必将如虎添翼!”
皇帝挥一挥衣袖,满意地看向屋顶的盘龙金雕,“传旨,晋欧阳宋奇为亲军督卫指挥使,领亲军千人护卫仙师安全,胡彬为兵部尚书,领暗影卫三千人协助,随白穆仙师一同前往云中县为太子殿下修建神宫庙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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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中及其周边县城的官员接到通知后便立刻下了征召的命令:凡家中男丁年满十岁者,皆来当地县衙署名,不日前往光华山服役!耕田诸事,家中女眷代劳!
云中及周边县城的所有男丁加起来总共有一百多万,各地官员心中清楚,修建行宫用五十万人顶了天了。他们之所以要求全员参与,为的不过是那点“除名费”。
家境殷实且会分析形势的人早就拿了金银珠宝无数去县太爷府上拜访了,有些钱但读不懂人心的土财主见有人交了钱免了劳役也就有样学样。
剩下的人里,穷的叮当响的人自动认了命等着那天的到来。没有钱但却有富贵亲戚在外地的也就收拾收拾趁夜拖家带口地跑了。
还有些人,手里有些小钱但远远不够的,开始打起了自己妻儿的主意,比如宋元儿他爹。
宋元儿在家行四,上头三个姐姐,下头一个幼弟。她甫一出生就被宋爹扔到后山雪地里,原因是:没钱养这赔钱货。
不曾想,三日后宋爹与同伴上山打猎,发现一只巨大的鹏鸟展翅趴在婴儿的身上,用柔软的羽毛和温热的体温给她取暖。
与他同行之人皆称奇,宋爹经不住左右以“天意如此”“此儿得上天庇佑”等等诸如此类的话劝说,最后十分无奈地又抱回去交给她娘养着。
两年后,宋母终于产子,全家人将这独子当祖宗一样供着。
宋元儿出生后不久,她的大姐年方十二就出嫁了,给个花甲老头儿做妾。三年后因孕中遭不住主母打骂,惊忧过度难产,母子俱亡。
王老爷感叹情深缘浅,遂又想向宋爹讨了二丫头去,此回聘礼是三十两银。宋爹乐得好似天上掉下白花花的银子一般,当夜就要将二丫头送去成亲。
可没想到二丫头是个有主意的,姐姐的前车之鉴就在那里摆着,嫁过去的生活如何她这些年来看的一清二楚。她见自己的亲爹又要将自己卖了,心中是又气又恨,当下就拿了把剪刀自戕了。
三丫头不过六岁,宋元儿三岁,王老爷见此情况只好表示两家缘分已尽。眼看着三十两揣在口袋里的银子飞了,宋爹又气又恨,将宋元儿母女三人狠狠地抽了一顿。
宋元儿五岁就背着与自己身高一样的背篓上山捡枯枝,秋日农忙时就到地主家中干些伙计挣些散银。
七岁时在医馆背药箱,十五岁时长开了身子,就被宋母按在家里学一些拉拉杂杂的针线活儿。这倒不是因为他父亲良心发现要善待自己的小女儿,而是这女儿长得实在出挑。
宋元儿不肖父亦不肖母。烟柳眉,桃花眼,笑起来似弯月隐云,开朗中透着淡淡忧伤。
文人墨客见了她,那就是“双眉锁轻愁,顾盼人怜幽”。富家子弟见了,满眼都是“细腰肢,秀面庞,夜夜入梦诉衷肠”。
不论是文人墨客还是富家子弟达官贵人,宋元儿一个也瞧不上。
宋老爹的意思是待价而沽,想给宋元儿选一个大富大贵,钱财权势俱有的人家,如此自己这个岳丈也能青云直上。
不过,宋元儿可没他爹一般会盘算,她做事向来就是要么不做,要么做绝。
宋元儿自小和村中同龄的低龄的高龄的人都混得很好很熟。她去山上摘了几个小桃,掰开后在小孩子堆里一分,然后让他们在街上吆喝一个消息出去。
消息内容大致是:宋元儿是个克夫的命格,娶她之人,新婚之夜将受无妄之灾。
果然,一传十十传百,云中以及周边县城再无人上门提亲。
宋爹气的发疯,可奈何他根本查不到这谣言的来头。最后他只叹自己时运不济,家门不幸,四个女儿没一个值钱的,
就这样,当与她一般大的女孩儿早就领着好几个娃娃上街时,宋元儿依旧乐呵呵地过着自己的小日子。
此次征召,宋氏父子俩全部在册,宋爹好容易得了一个男娃娃,自然是不肯交到朝廷手里去服役。一个十余岁的小娃娃去造房,不是送命是干什么!
于是,在辗转难眠了几日之后,他从旁人口中听见送钱给县太爷就能除名的说法后,他立刻回了家从家里仅有的六两碎银中拿了二两出来,高高兴兴地跑去了县衙,结果得到的答复是:本官清廉正直,如何能做此等贪污受贿之事。
他被两棍子打出了县衙。
经过门口小厮“提点”他才知道,原来县太爷并非是“铁面无私”,他只是嫌自己的“除名费”给的太少。
一回家他正巧看见宋元儿在灶旁煮饭,自己的小儿子躺在一把“吱呦”响的小破摇椅上很大爷地扇着蒲扇纳凉。
瞧儿子这气势,日后必然是做大官的苗子!哼,再过个几年,谁给谁送钱哈腰还不一定呢!
他又将怜爱的眼神看向宋元儿,这女娃娃长得要他说就是天上的神仙也没她好看!
白净的面皮儿、鲜红的小嘴儿,眼睛一笑就弯成了两个小月牙儿。他嘿嘿一笑,计上心来。他去当地有名的望春楼找了老鸨。
如今的望春楼比菜市场都热闹,门口挤着的都是拖了妻儿来卖身的大男人。
他挤得满头大汗,好不容易进了门,却见着隔壁王贵李狗儿等好多人的媳妇儿和女儿竟然都在这里登台献唱、卖弄风骚。看来他已经晚人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