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府的路上,欧阳宋奇张口说道:“我已向陛下请旨,应该很快就会有粮食了。这几日,暂且用将军府的军粮抵一阵子吧。”
这种情况想来他见的多了,早已不足为奇,“这天下,恐怕要乱了。”
黄河决堤,南方也是下了罕见的大雨。举国上下灾荒不断、人心不稳,这个国家没有主心骨,战乱是不可避免的了……
欧阳宋奇如今焦头烂额,太子刘宏还要上来添把火。
欧阳宋奇不在的时候,太子上了一道奏折,折子的内容是凡界修仙乱了秩序、上天震怒。
不仅如此,有太子作表率,各级官员纷纷上书附和,将白穆这些年的所作所为数落了个遍,希望陛下秉公处理,斩杀妖道,还天下安宁。
欧阳宋奇听说后火急火燎地去找了尚在为自己正义行为感动得一塌糊涂的太子。
“许内侍这样说,我觉得有理便给父皇上书。作为臣子尚且要直言进谏,更何况我身为皇子,天下之储君,又怎能不直谏陛下呢?”
宋元儿在门外听见太子怒吼,紧接着是一声碎瓷响。
深夜,欧阳宋奇照例在书房看书。不过,今夜他的书卷未曾翻动过一页。
“元儿,白穆若是被定罪,你可会高兴?”
“不会。”宋元儿斩钉截铁,而后回味了一下欧阳宋奇的话,这似乎是第一次他叫她“元儿”,“因为陛下不会治他的罪。”
“你可知陛下最为多疑,他如今被猜忌的可是谋反!”欧阳宋奇反驳,但声音里听得出,他也不认为白穆会被定罪。
宋元儿摇了摇头,“兔子逼急了还会咬人呢。猜忌而已,并无实证!陛下顶多是与他疏远几分,不会定罪。更何况……”
一道闪电劈了下来,紧接着传来了隆隆巨响,雨又哗啦啦地泼下来了。
“如今天灾不断,民心躁动,陛下很需要白穆来为他稳定局面。你如今担心的不也是这个吗?白穆不死,太子就岌岌可危了。”
雨越下越大,隐隐约约间似乎可以听到庭院里有哗啦啦的流水的声响。
“你都明白的道理,可太子不懂。”
善良过了头便是愚蠢,欧阳深知太子脾性,所以他对如今局面无可奈何。
“我希望护着他平安登基,辅佐他开创盛世,让着天下黎民百姓幸福安乐,再无忧扰。可是......”
黑夜里传来一声长叹。
宋元儿感到最近欧阳宋奇叹气的时候越来越多了。
雨声吵的人睡不着。
宋元儿在床上翻来覆去,时时记着欧阳宋奇说的话,胡思乱想半天越想越乱,恨不能拿刀砍几样东西解气。
后来她又惦记着欧阳宋奇的伤势,如今秦放躺在床上下不来也没法照顾他,也不知天气这般潮湿他的伤口会不会发痛。
她索性起身披了衣裳端着一盏烛火打算去瞧一眼。
雨大,风也大,她刚一出门烛火就灭掉了,衣裳也被疾风暴雨拍得湿透了。
原以为他已经睡下,却不想他卧房的烛火还明晃晃地亮着。
是疼的睡不着么?
她如此想着,不禁脚步靠近了一些。屋内隐隐传来说话声。
“经营多年,明觉寺是最大的据点。如今非但毁了,竟还叫人利用了。”
宋元儿觉得浑身像被施了定身的法术,雨声消失了,世界空无了,她现在只听得到屋中之人的谈话声。
他们显然是压低了声音,但在这寂静的雨夜,依旧清晰可闻。
“眼下最重要的是暗中查探奸细。此事,可知道的人不多。”
“没错。不知此人掌握了多少情报,师弟,你还要多加防范,切不可轻信旁人啊。”
“师兄,此事容我仔细想一想。若不能斩草除根,打草惊蛇就不好了。云中如今大乱,明觉寺一处毁了便毁了吧。现下秦放没法去联系各处,还要劳烦师兄代他多跑一跑了。”
“啪”的一声,宋元儿右手拿着的烛台掉了。
“谁?!”
一声厉呵,欧阳宋奇推门而出。
宋元儿木在原地,她看见屋内坐着的,是那个算命的老和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