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是他亲眼看着宋元儿进了墓穴,然后他亲自封了墓口。
可是,眼前这个人,实在是长得与宋元儿一般无二。
“这位公子可是认错了?”
霍枭一怔,抱着洛箫璃的双肩发愣。
“公子,请自重。”琮琛一手提着两个莲灯,一手握住霍枭的手臂,冷冷地说道。
“欧阳宋奇!”
霍枭怀疑此刻自己在做梦。
正僵着,街上的人却纷纷下跪,高呼:“拜见许嵩仙师!”
霍枭一惊,连忙将洛箫璃和琮琛推走。
“快走,别让他看见你们!”
不论他们是不是欧阳宋奇和宋元儿,许嵩都不能见到他们!
祀神节,作为一个半仙,与神仙能有那么一点联系,许嵩自然要出来耀武扬威一番。
洛箫璃和琮琛捏了决,隐身在一旁瞧着。
人群中,有个小孩好奇,偷偷抬头想看一看许嵩的真容,不想却被许嵩发现,当即叫人押了小孩出来,连同求饶的父母一同下狱。
洛箫璃不知许嵩地位法力如何,但能在皇帝治下如此放肆,应该是个位高权重的。
若她想与凡界勾结,那么许嵩应该会是个好人选。
此时此刻,琮琛也在想同样的问题。
许嵩又装腔作势向上天祝祷了一会儿,兴尽后便回宫去了。
朵朵莲灯飘在欢水河上,仿佛忘川落入凡间,渡悲欢离合,盼来世无忧。
洛箫璃蹲在河边,想起了她一千岁生辰那天。
那是她第一次放这种莲灯,是圣宫众宾酣醉时,燕云偷偷带她下界放的。
琮琛看着洛箫璃对着小小的莲灯又喜又忧,他的心微微一抽,蹲下身去帮她一起将灯放入河中。
“不许个愿?”琮琛问。
洛箫璃想了想,学了凡人许愿的姿势,双手合拢放于颔下,心想到:愿诸事顺遂,早日为燕云哥哥雪冤。
放完灯,祀神节也进入了尾声,街上的人陆续散了,琮琛也打算带洛箫璃回宫。
“等等!”洛箫璃跑向一处高台,那里有个老头儿摆摊为游人画像。
“老伯,帮我画一张像,然后在一旁落一个箫字,箫声依依的箫。”
琮琛不明所以,静静在一旁看着。
老头儿捧着笔迟迟不肯落下,最后将笔往桌上一掷:“姑娘啊,莫怪!老头子学艺不精,实在描绘不出姑娘的半分美貌,实在是惭愧啊!”
洛箫璃愣在那儿,“没事老伯,您画吧,画成什么样就什么样。”
老头儿在哪儿为难,琮琛走过去提笔蘸墨,“老伯,借您画纸一用。”
琮琛尤擅书画,寥寥几笔就将轮廓朦胧地勾勒出来。只一个模糊的外形就让老头儿拍手叫好。
整幅画完成后,他按照洛箫璃的要求在右边落了一个“箫”字。
画中人凭栏远眺,虽然只是一张侧脸,却是姿态万千,笑意盈盈。像一股清泉流过,响声悦耳,滋味甘甜。
洛箫璃接过很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又交还给琮琛。
“送给你,反正只是个侧脸,旁人也瞧不出是谁。你若是想把它当做箫璃上神的画像也不是不行。”
洛箫璃觉得自己有点小心眼儿。
不就是一副五大三粗的无脸画像嘛,至于计较成这样……
月光浮动,披风上柔软的领毛随风而动,丝丝暖意由心而生,逐渐氤氲,周围的空气都变暖了。
琮琛上前环住洛箫璃的细腰,“你可愿生生世世与我在一起?我答应你,不论日后遇到什么,乐也好,苦也罢,我都与你一起承受。”
为君者,若连身边的人都不能保护,那还何论护佑三界?
他的脑海中又回响起洛箫璃的那句质问。
第一次,他想要去义无反顾地保护一个女子,去用真心爱一个人。
不为权,不为利。
只为,那一点点的喜欢。
琮琛看着洛箫璃有些游离的眼神,低头想去碰触她嘴角的一丝温热。
却不想洛箫璃猛地挣脱了他。
“殿下觉得奴婢是那等轻浮之人?”
她有些慌,脑子乱成一团理不出一丝头绪,只能下意识地说出这一句话。
琮琛也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应,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
北风起,在这凡界的冬日,格外伤人。
天族东宫
“昨日母亲派人传话,说想让你去朝宁宫侍奉。”琮琛面前累着层层奏折,他嘴上说着,手中的笔却是不停。
洛箫璃站在桌前,点了点头。“昨夜我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
琮琛手上一顿,缓缓抬头,眼中的血丝证明,昨夜他并没有睡好。
“昨夜本君说的,每一字都当真。”
“本君是真心想与你在一起,所以,本君尊重你的意愿,并没有看轻你的意思。”
洛箫璃昨夜也没睡好。
她之所以会说出“殿下觉得奴婢是那等轻浮之人”这等混账话,实在是受了灵祁的影响。
灵祁误以为她是听雨阁的女子。
而世人都认为,听雨阁与醉红坊无异,都是明面上清风雅致,暗地里做皮肉生意。
所以,洛箫璃很自然地以为琮琛那样说是把她当做了风尘女子,当做了一个玩物。
这是情急之下她下意识的想法。
昨夜她左思右想反复琢磨,琮琛话里话外都是情谊深厚,怎么就轻浮了?
她当时很想抽自己两耳光。
她可是个知错就认的好孩子,所以一早才巴巴儿地跑来道歉。
她问过自己喜欢琮琛吗?
从相见到现在,他们认识了一月不到。
但她总觉得自己早就与他相知相许,春心萌动,情难自抑。
现在,听琮琛说到“真心”二字,她的心头一跳,问道:“可日后你要娶箫璃上神……”
琮琛思忖一番回答道:“天族肯娶,上神肯嫁吗?这不过是天帝和父亲的一厢情愿罢了,得不到结果。”
“你若想和我在一起,那要我为妾?”
“不会。”琮琛简单说了两个字。他想以正妃之礼迎她做妻子,可这件事,他实在没有把握,因此他不敢轻易许诺。
“我可是个专情的人。”
琮琛挑了挑眉。
“我若动了情,那就是一辈子。”
对于“情”之一字,洛箫璃向来摸不透。
许多年来,第一次有人跟她说这么直白的话。
而且还是在不知道自己的身份的前提下。
她没有办法像在战场上领兵作战时那样步步为营,句句在理。
她只能想到什么说什么,来表达她那笨拙模糊的真心。
“你再好好想想,我也好好想想。”
说完,她转身跑去了朝宁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