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辞只觉得头皮发麻，鸡皮疙瘩瞬间起了一身。
黑暗使得一切感知都变得更加清晰。
那冰凉滑腻蛇尾刚开始还很小心翼翼，只是在他小腿处试探般地绕着圈。见风辞没有反抗，便更加跃跃欲试，避开弟子袍繁复衣摆，往更里处探去。
风辞哪能任由它胡闹，一弯腰，擒住了那条滑腻蛇尾。
“想偷袭我是吧？”风辞冷笑一声，直接将蛇尾拎了起来。
直到这时候才看清，那蛇身竟也呈现出半透明神识状态。
难怪能碰到他。
这是风辞时隔三千年，第一次见到自家小黑蛇原型。
小黑蛇幼时总被人嫌弃不好看，但风辞却很喜欢。它通体是极其富有光泽黑色，身体纤细而修长，缠在风辞手腕上，像一块光泽透亮玄玉镯子。
而如今这条小蛇，不，已经不能将他称作小蛇了。
这条蛇很长，蛇尾不知是从哪个黑暗角落里伸出来，一眼望去见不到头。蛇身最粗地方足有成年男子手臂粗细，鳞片上光泽已随时间变得微微暗沉，生出了繁复绚烂花纹。
风辞握着那条半透明尾巴把玩片刻，皱起眉头。
果然幼崽时期才是一切生物最可爱时候。
要是三千年前遇到不是那条纤细漂亮小黑蛇，而是这大家伙，他会不会救它还真说不定。
风辞叹了口气，几乎听见了自己心里滤镜轻轻碎掉声音。
崽子为什么要长大，心好痛。
蛇尾被风辞捏住后老实了许多，安安静静伏在风辞掌心，唯有纤细尾巴尖还时不时在风辞手腕轻轻扫一下。
带来丝丝冰凉触感。
风辞被他这般讨好似动作哄得心软，另一只手覆上去，在蛇尾上轻轻摸了摸。
成年黑蛇看上去坚韧有力，但摸上去却极其柔软。那微凉身体上覆盖着一层薄薄鳞片，每一片都晶莹剔透，风辞没忍住，又用指腹多摩挲了两下。
蛇尾被他摸得簌簌抖动，敏感得直发颤。
风辞彻底消了气。
他松开手，蛇尾轻轻从他掌心滑落，悄无声息地消失在黑暗中。
片刻后，黑暗里再次传来动物爬行声音，风辞蹲下身，对上了一双蛇瞳。
黑蛇脑袋生得修长圆润，还依稀能看出点小时候可爱模样。蛇没有眼睑，所以风辞终于看见了它眼睛。
不再是过去那清透明亮金色，而是极浅浅灰色，仿佛在瞳眸上罩了一层白纱。
这双眼睛，确是看不见。
风辞眼神暗下来。
他伸出手去，黑蛇扬起头颅，用脑袋在他掌心温顺地蹭了蹭。鲜红蛇信一下一下扫在风辞腕间，微微发痒。
“别、别闹。”那蛇信和直接碰触最敏感神经没有区别，痒入骨髓，风辞受不了这个痒，手抖了下，训他，“再乱动我揍你了。”
黑蛇瑟缩一下，立刻不再动了。
乖得不像话。
风辞稍一偏头，掌心溢出一点细碎灵力光芒，自黑蛇前额探入神识。
神识状态最为脆弱也最为敏感，风辞半跪在地，掌心轻轻拂过黑蛇身体，甚至不敢用太大力道。
灵力如暖流一般徐徐流入黑蛇体内，一点一点往深处探查。
识海内一片静谧，仿佛陷入了深深沉睡，听不见一点声响。
神识不明，意识不清，不在清醒状态。
难怪。
要是平日里清醒小黑蛇，被他这么摸，不上来一口咬断他脖子已经很客气了，哪能像这样乖。
不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前几天还好好呢。
风辞还在帮他家小黑探查神识，后者却丝毫没有体谅他辛苦。
蛇头缓慢扬起来，隔着薄薄一层衣物，沿裤腿蜿蜒往上，爬过大腿、胯骨、腰间，最终停在侧颈。
等风辞收回灵力时，整条蛇已经完全缠在他身上。
他一抬头，就被冰凉蛇信舔过嘴唇。
风辞：“……”
风辞深吸一口气，劝慰自己小黑蛇现在识海处在沉睡状态，和灵识未开动物没有区别，一切行为都是本能，不要和他计较。
然后面无表情，把已经探进自己领口蛇尾巴捞出来：“再乱动就把你砍了。”
黑蛇尾巴瑟缩一下，脑袋歪了歪，似乎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风辞低头与黑蛇对视，不知为何，竟从对方灰白瞳孔中瞧出了几分无辜。
风辞：“……”
真是委屈死你了。
裴千越识海处于沉睡状态，却不知怎么放出了神识，这事可大可小。
但无论如何，都得尽快把神识回归原位。
小黑蛇缠着他不肯放，风辞也没办法，只得认命地抱着那条分量不轻黑蛇站起身。好在有神识在手，寻找肉身所在是再简单不过事，风辞稍一探查，往内殿走去。
这大殿里里外外风辞方才都查过了一遍，没有发现裴千越踪迹。
这次有了神识指引，他来到了内殿床榻边。
风辞心念一动，化作一道青烟，直接穿透了床榻后白墙，进入其中。
这白墙之后，竟有一座密室。
穿过黑暗狭长窄道，风辞见到了这间密室全貌。
这间屋子很大，墙体、地面、穹顶，全都是用上好玉石打造而成，内部碧玉色灵力流转，将整个屋子微微照亮。
风辞看得出，那些并非普通玉石。
这石头似乎有隔绝灵力流动作用，身处其中，便能与外界完全隔绝开来，任对方有多大能耐，都探查不到丝毫气息。
这次若不是带着裴千越神识，风辞就是把这临仙台翻个底朝天，也找不到这地方。
风辞抱着小黑蛇走进去。
屋子很空荡，只在最中央放了一张玉石雕刻大床。大床四面都悬挂着鲛纱织成床帐，自穹顶垂下，隐有流光浮动。
裴千越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眼覆黑绸，神情平静，仿佛是睡着了。
风辞在床边站定，指着裴千越肉身：“回去。”
小黑蛇把脑袋埋在他侧颈，轻轻蹭了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