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过说完这话,也没等裴千越回答,径直合上房门便走。/br/br风辞被他气得够呛,好一会儿才说出话来:“……他是不是在内涵我?”/br/br亏他方才还在同情萧过被人始『乱』终弃!/br/br裴千越含笑不答,走上来朝风辞伸出手。风辞嘟嘟囔囔几句他又不像狸九那没良心云云,熟练地张开双臂,让裴千越把他抱起来,往床边走去。/br/br“嗯,最有良心。”裴千越把他放在床上,毫无感情道,“天底下没人比更有良心。”/br/br风辞:“……这话听上去也像在内涵我。”/br/br裴千越:“原来这么显。”/br/br风辞:“风小黑!”/br/br没理会风辞的气急败坏,裴千越弯腰帮风辞脱去外衣鞋袜,拉过被子将人裹起来。/br/br这几日下来,他伺候人是越来越熟练。/br/br倒是风辞,仍然不习惯被这么细致入微的照顾。/br/br好在萧过有办法让他身体恢复。/br/br萧过有能力将他的肉身强化,这是风辞没有想到的。/br/br此他一直在担心,哪怕他的身体能恢复至折剑山庄一役之的状态,对上那肉身傀儡,仍然没有多少胜算。/br/br在折剑山庄,他和裴千越能把肉身傀儡封印至幻灵鼎中,是因为那傀儡没有对风辞下杀手。现在想想,这或许是天道唤醒它时,在它潜意识中预设下的规定。/br/br以此来给风辞留下唯一一可以取胜的机会。/br/br可仅有这一还不够。/br/br他的灵力受肉身限制无法完全发挥,再对上那另一他,最终也只能重复折剑山庄的结局。而且这次,他已经没有幻灵鼎。/br/br如果能让肉身得以强化,胜算会得多。/br/br不管萧过最终能做到什么地步,这趟巫医谷之行也算不虚此行。/br/br风辞正这么想着,一只手落到他眼睛上。微凉的手指扫过睫羽,弄得风辞有发痒,忍不住眨眨。/br/br“还不休息?”裴千越问他,“在想什么?”/br/br风辞偏头躲过对方的手指,不想和裴千越提起肉身傀儡的事,便瞎编一理由:“我在想……在想六门到底还有没有出路。”/br/br方才遇紫竹坞坞主,风辞也算终于将六门首座认识遍。但不负所望,没有一是正常人。/br/br修真界的未来交到这么一群人手里,的确是件很让人担忧的事。/br/br“嗯,那该怎么办?”裴千越顺着他的话说道,“主人不如索向天下公布自己的身份,以千秋祖师的名义收归六门,统一管理,坐镇六门之首和仙盟盟主,那必定将——”/br/br“闭嘴吧。”风辞打断他,“我才不乐意『操』心这些事。”/br/br裴千越淡淡道:“可我看主人不像是不乐意的子,自己伤势没治好,还有心情『操』心六门未来。”/br/br……他说话怎么又开始阴阳怪气。/br/br风辞认真思索一下自己是不是哪里惹他不痛快,暂时没想白,倒是毫无立场的先哄起人来。/br/br他抬手抓住裴千越衣领,低声道:“那我来『操』心『操』心?”/br/br裴千越动作一顿。/br/br“好啊。”他轻轻笑起来,“主人想『操』心什么?”/br/br哪怕已经这么熟悉,风辞还是猝不及防被他这笑容晃眼。/br/br他的视线一寸一寸扫过那张俊美的容颜,却不自觉落到他覆盖在眼的黑绸上。/br/br他知道,这人本该更加耀眼。/br/br风辞忘不掉在幻灵鼎中到的裴千越。在发这一切之的他,拥有着风辞过最漂亮的一双眼睛,当他专注地看向什么时候,叫人恨不得把一切捧给他。/br/br风辞抬起手,落到裴千越眼的黑绸上:“等我找回肉身,就把的眼睛治好。”/br/br裴千越的眼睛是被人为取走,因而再高的医术也无法治愈。但只要能把肉身找回来,就一定能有办法。/br/br裴千越却摇摇头:“无妨。”/br/br他握住风辞的手,用指腹轻轻摩挲一下:“我先说过,如果这是与重逢的代价,我觉得值得。这双眼睛能不能寻回,对我而言已不重要。”/br/br“怎么能不重要?”风辞脱口而出,“是我害失这双眼睛,我当然得还,我可没有一直亏欠别人的习惯。”/br/br裴千越脸上的笑意稍稍敛下。/br/br“亏欠……”裴千越轻声重复,“一直是这么想的?”/br/br风辞默然片刻,感觉自己似乎非但没把人哄好,反而把人惹得更加气。/br/br裴千越略微俯下身,将风辞按回床榻里,声音压得极低:“可欠我的何止一双眼睛?三千年,真要还,还得清吗?”/br/br裴千越的语调极慢,一字一顿,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冷意。/br/br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草『药』香,气氛沉重得令人几乎喘不过气来,风辞张张口,不知该如何回答。/br/br但裴千越也没有想要等待他的答案。/br/br他又笑起来,轻轻将风辞额的碎发扫到耳后,动作极致温柔,声音却很冰冷:“我不会给这机会把它还清,我要让一直欠着,让就算是死,死得不安。”/br/br风辞瞳孔骤然紧缩。/br/br他为什么……/br/br裴千越直起身,平静道:“主人先休息吧,我还有事要找萧谷主。”/br/br他说完,又想到什么,偏头朝风辞笑笑:“放心,不是为合欢蛊。我不需要用这种法子把留在身边,对么?”/br/br房门被轻轻合上,风辞望着那紧闭的房门,半晌,才神『色』复杂地舒口气。/br/br这蛇崽子……/br/br./br/br翌日,萧过便正式开始帮风辞疗伤。/br/br风辞浑身的经脉在折剑山庄一役中被震碎,在强化肉身之,需要先将碎裂的经脉重接回来。/br/br为防止被人打扰,萧过给风辞和裴千越安排的住所本就较为偏僻,施术,还特地在屋中加层隔音屏障。美其名曰,怕风辞疼厉害叫得太惨,被族人误会他谷主在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br/br他说这话时,风辞正脱上衣被裴千越抱进浴桶。/br/br那浴桶里配的是能护住心脉的草『药』,脑后还钉三根镇住神魂、防止失去意识的金针。但风辞丝毫没有紧张,听萧过这话,往温热的水里一躺,朝人冷笑一下。/br/br“等着看我笑话呢?”风辞悠悠道。/br/br“晚辈哪儿敢啊。”萧过正在做最后准备,还得空朝风辞笑笑,“晚辈这是担心祖师爷您。”/br/br风辞在心里翻白眼,懒得理会他。/br/br所以说,萧过这人真的没有一身为医者的道德。/br/br别的夫在施术是竭力安抚病人,怕病人紧张担心。可他呢,一副看热闹不嫌事的模,好像迫不及待想看千秋祖师的失态。/br/br反观萧却,除最开始向风辞解释今日施术过程之外,没有说一句话。/br/br分同一娘的,也不知怎么得格截然不同。/br/br施术准备结束后,裴千越被以“巫医谷秘术不可外传”为由,要请出屋子。临走,他在风辞唇边吻一下,指尖按在风辞无名指处的红线上:“要是难受,就用此物唤我。”/br/br风辞仰头与他接吻,含笑道:“怎么也把我当病秧子,觉得我这事扛不住?”/br/br“没有。”裴千越道,“但我希望多依赖我一些。”/br/br风辞扬眉:“最好再抱着哭一场?”/br/br裴千越顿顿,似乎是在脑中幻想一下那场面:“那我或许会觉得我的主人又被人夺舍。”/br/br风辞笑得被脑后的金针扯得疼。/br/br一旁,萧过不忍直视地转头,问萧却:“平时过的就是这种日子?”/br/br萧却还在最后检查要用的『药』材器具,声音麻木:“差不多吧。”/br/br萧过默然片刻,转身就想往外走。/br/br却被萧却拉住:“要去哪里?”/br/br“找猫。”萧过咬牙切齿,“是有家室的,凭什么我要受这种委屈?”/br/br萧却:“……”/br/br但萧过最终没走得掉,因为屋内那两人很快腻歪完。/br/br裴千越出门,留下萧过和萧却两兄弟在屋内,施术这便开始。/br/br萧过先的担忧不无道理,修真者经脉本就极其脆弱,这重接经脉的滋味的确不好受,一不比当初经脉碎裂时来得轻。/br/br没过多久,风辞便疼出一身冷汗。/br/br他牙关紧咬,脸『色』苍白至极,但从头至尾,一声音也没发出来。/br/br许是受这具肉身外表的影响,萧过虽然知晓面这是千秋祖师,但潜意识里总觉得他是位纤细柔弱的少年。直到此时,他才从这少年身上,隐约瞧出他被修真界奉为圣尊,并敬仰数千年的原因。/br/br换做是他,肯定做不到。/br/br萧过此时就坐在风辞身边,他手掌落在少年手腕处,感受到掌下的皮肤因为疼痛而紧绷发颤,低声道:“圣尊,我没说错吧?这滋味就是不好受。”/br/br“说这风凉话。”少年的嗓音因为疼痛而变得嘶哑,“要不本座将浑身经脉打断,让也来试试?”/br/br萧过:“别,在下一介文弱夫,可受不住这。”/br/br巫医谷以修习医毒之术为主,身法体能,的确很难与其他修真弟子相提并。/br/br风辞冷笑一声,没再搭话。/br/br不过与萧过说这几句话后,注意力稍有转移,竟然好受许多。/br/br风辞抬眼看向身旁的青年,致白对方的用意。/br/br这人似乎没有看上去那么不靠谱。/br/br此番治疗以萧过为主,萧却从旁协助。这两兄弟分许久未,做起事来却极为默契。几乎不需要说话交流,彼此只需一眼神,便能白对方的意思。/br/br风辞正好想找事情来转移注意力,索趁机八卦:“当初那继承人比试,萧谷主一开始就打算给萧却下假死『药』?”/br/br萧过“咦”一声,抬眼看向萧却:“是这么说的?”/br/br随后不悦道:“……这臭小子怎么还撒谎呢。”/br/br“所以嘶……”风辞刚来兴致,却疼得倒吸一口凉气,缓好一会儿才重找回自己的声音,“所以,当年到底怎么回事?”/br/br“也不是什么事。”萧过语气不以为意,“当初那假死『药』,是我俩一起配的。”/br/br萧过和萧却两人父母早逝,很小就成为孤儿,偏偏这两人极有天赋,被双双选为谷主继任者。/br/br成为继任者,就注定只能活下一,从小相依为命的两兄弟自然是不愿的。/br/br所以,在那场比试开始之,兄弟俩研究出假死『药』,打算一起逃离巫医谷。/br/br“谁知道,人算不如天算。我的竞争者弱到令人发指,还没等我找到机会服下假死『药』,便死干净。”萧过叹口气,悠悠道,“没办法,我只能勉为其难,把逃出天的机会,让给我这宝贝弟弟。”/br/br他瞥眼一旁的青年,十分痛心疾首:“岂料某人一不知道感恩,这么多年,在外头装得像是没我这亲人。连封信不送就算,我好不容易去趟阆风城,还对我避而不,啧啧……”/br/br“撒谎。”举止温润得体的青年,语气难得强硬,“根本不是比试时才决定把假死『药』让给我,根本……根本就没带第二份假死『药』进秘境!”/br/br屋内陷入短暂的僵持。/br/br只有风辞因为萧过忽然加重的力道疼得阵阵抽气:“二位,吵架的时候……也别忘我,成吗?”/br/br他这身子骨可经不起折腾。/br/br萧过稍稍回神,若无其事地笑笑:“难怪这些年一直我气呢,原来知道啊。但敢说,当时就没这想法?”/br/br用假死『药』逃离巫医谷的法子,有极的弊端。/br/br那就是,他缺少一愿意将假死的二人送出巫医谷的人。所以,他中必须有人留下,而且必须成为胜者。/br/br两兄弟发现这弊端,但他谁也没提。/br/br他想成为那留下来的人。/br/br所以在比试的最后一关,两兄弟确确的较量一番,而自小就更擅此道的萧过,自然成为胜者。/br/br与其说萧却对自家兄长心怀芥蒂,倒不如说,他是无法原谅当年那棋差一着的自己。/br/br他落败的那场比试,搭上与自己相依为命的兄长一的自由。/br/br“当初更想离开巫医谷的那,不是吗?”萧却眼眶微微红,“不想留在这里,不想当这谷主,……可以以真面目示人。”/br/br风辞一怔,这才注意到,萧过『露』出的下半张脸,的确与萧却有几分相似。/br/br那面具之下,是一张与萧却极其相似的容颜。/br/br但为萧却能够在中原修真界继续行走,不被人怀疑,身为巫医谷谷主的他,选择以面具示人,永远藏起那张脸。/br/br./br/br经脉重接,一直持续三天三夜。/br/br风辞原本还有精神与这兄弟俩聊聊天,当和事佬缓和一下两人的关系。但到后来,直接疼得意识不清,只靠脑后那三根金针镇着,才没有彻底昏厥过去。/br/br到最后,甚至就连何时结束,裴千越是何时进屋,又是何时把他从那『药』桶里抱出来的,记不清楚。/br/br待他意识稍稍清醒时,自己已经躺在裴千越怀里。/br/br身体的痛楚没有完全消退,只是从先的剧痛,变成连绵不断的细密疼痛。风辞身上一层层出着冷汗,身体蜷在裴千越怀里仍止不住发颤。/br/br“很疼么?”裴千越问。/br/br“不然去试试?”风辞嗓子已经彻底哑,声音有气无力,“……算,别试,真挺疼的。”/br/br裴千越轻轻抚『摸』他被冷汗彻底浸湿的后背,低声道:“可不肯叫我。”/br/br三天三夜,风辞再难受只是自己咬牙忍着,一次也没给裴千越传音。/br/br裴千越在外面站三天三夜,还给等得委屈。/br/br风辞一笑又牵扯着浑身筋骨细密地疼,轻轻抽气:“下次吧,下次一定。”/br/br裴千越:“还想有下次?”/br/br“呸,不想。”风辞暗骂一声自己口无遮拦,啐道,“这罪真不是人受的。”/br/br身体的疼痛一时无法减轻,风辞疼得翻来覆去,连觉睡不着。/br/br在不知多少次『迷』『迷』糊糊睡着又被疼醒后,风辞终于决定别和自己过不去。他抓住裴千越的手腕,抬头问:“裴千越,想不想进我的识海?”/br/br裴千越动作一顿。/br/br风辞的肉身刚刚重接经脉,正是最为虚弱的时候,必须有神魂坐镇,维持这具肉身正常运转,否则很容易命不保。/br/br所以,风辞连神魂出窍缓口气不行。/br/br他不能离开,但裴千越可以进来。/br/br“随便做什么行,让我……让我转移一下注意力。”风辞额的碎发也被冷汗浸湿,整人如同刚从水里捞起来似的,黑暗中的一双眼却亮得惊人。/br/br他注视着裴千越,其中的暗示意味呼之欲出:“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