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辞指了指床头香炉：“这里头安神散，是你放？”

萧却：“是。”

风辞视线在萧却身上打量片刻，最终落到他腰间，眯起眼睛：“你腰上挂那个……是雄黄吗？”

哪怕是像裴千越这般修炼得道蛇妖，也不可能不畏惧雄黄粉。何况萧却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将雄黄制成荷包，效用更是提升了不知多少倍。

风辞抚摸着黑蛇，感受到掌心下畏惧紧绷身体，眼神忽然冷了下来。

自从风辞入门以来，萧却还没有与他见过面。

当初仙盟选拔那一面之缘，萧却其实对少年印象还不错。

少年模样生得灵动可爱，说话待人也很和善，如果有机会结交，应当是个不错朋友。

可今天少年却完全不同。

少年怀抱着那条黑蛇，站在不远处，冷冷望向萧却，竟让他有几分寒芒在背感觉。

恍惚间，萧却甚至觉得，少年带来威慑力丝毫不逊于城主。

“我……你别误会！”举止温雅青年难得有点慌乱，解释道，“这东西是……是城主自己做。”

风辞皱眉：“他自己做？”

做来干什么，自虐吗？

可青年神情不像在说谎，风辞稍稍冷静下来，周身那令人喘不过气威慑也随之消散开。

风辞又问他：“这么说，点安神散也是他自己主意？”

萧却点头：“是。”

风辞：“为何？”

萧却却不回答。

风辞现在可太了解自家小黑性子，道：“他不让你说出去，对吧？”

萧却轻轻点头。

风辞抚摸着怀里蛇脑袋，悠悠道：“用药使得肉身沉睡，识海归于平静，神识却不受控制地四处游走破坏。他给你雄黄，是为了防止你被他所伤吧？”

萧却又点点头。

风辞眸光敛下，思索起来。

从他先前和裴千越相处来看，并没有看出对方身体有任何异常。那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不得不用药物使肉身沉睡。

他一时想不出来。

风辞思索时不自觉停了抚摸动作，怀里小黑蛇便不安分了。

他像是受了极大委屈，蛇尾攀上来缠住风辞腰身，脑袋在他怀里拱来拱去，要让他摸。

“别闹……”风辞被他闹得烦了，威胁，“再乱动把你扔出去。”

黑蛇尾巴不悦地拍了拍床。

看完了全程萧却：“……”

风辞分明才是那个意外闯入之人，可萧却对他没有丝毫敌意，反而态度温和谦卑。

风辞问他：“看到我在这里，你不觉得奇怪？”

萧却道：“城主愿意让你近他身，证明他信任你，不该问，我不会问。”

……裴千越真是把他弟子都调.教得很听话。

风辞继续问：“那他这样，得持续多久？”

“不知道。”萧却道，“城主这次比以往更加……难以控制，不知何时才会醒来。”

风辞皱眉，心里隐隐有了一点猜测：“他这症状，是不是从三日前开始？”

三日前，就是风辞跟着裴千越外出那次。

萧却神情似乎有些惊讶，但只是摇头，没有多说。

风辞深知再多追问也问不出什么，遂不再为难他，道：“你把药放那儿吧，我一会儿会替他点上。”

裴千越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狠，萧却要是戴着那香囊再靠近点，他不知得难受成什么样子。

萧却没急着动。

风辞抬眼：“怎么了？”

“城主陷入沉睡时从不让任何人靠近，你是第一个，他愿意让你近身人。”

萧却这话说得实在太客气了。

这哪里是裴千越愿意让他近身，这分明是裴千越缠着不让他走。

风辞问：“你想说什么？”

萧却：“若你这段时日愿留在临仙台陪他，或许城主能早日苏醒，而且……”

他顿了顿，没把余下话说完。

但风辞分明从他眼神里看出了他想说话。

——而且，只要风辞留下，他就不需要每天冒着生命危险过来给裴千越添药了。

看来是真很怕啊。

他原本还想再仔细试探一下裴千越为何会知道小世界概念，又为何会问他这种问题，可那混账东西跑得太快，一转眼就连个影子也瞧不见了。

没办法，他只能也跟着御剑飞向阆风城。

直到这时风辞才发觉，原来方才来瑶山时，裴千越竟还是有意在等他。

此时回程，混账东西飞行速度比来时加快了一倍还不止，就连风辞追着都有点吃力。

身为妖，裴千越修炼御空之术本就比凡人来轻松。风辞懒得再耗费体力，索性放弃，慢悠悠地降低了速度。

待他回到昆仑山脚时，天色已经黑尽了。

裴千越果真早就不见了踪影，风辞通过昆仑山脚传送法阵入山门，直接回了外门弟子院。

刚进院门，就迎面撞到个人，好巧不巧，又是那名叫宋舟小少年。

“景明，你怎么会在这里？”

因为程博关系，外门弟子不怎么敢与风辞来往，和他稍微熟悉一点、能说上两句话，就只有宋舟。

风辞没听懂他这没头没尾一句话，反问：“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

“你不是……”宋舟疑惑地眨了眨眼睛，又想起了什么，连忙拽着他往外走，“你快出去躲躲，别让他们看见你——”

“我为什么要……”

风辞一句话还没问出口，院内忽然传来一声叫喊：“那不是陆景明吗？！”

宋舟：“……”

风辞：“？”

片刻后，风辞被带进院子。几十个外门弟子都挤在院中，正对着一间弟子屋门开着，程博被人从里面扶出来。

他额头和脸颊都有明显红肿青紫，一见风辞就冷笑：“舍得出来了，嗯？”

风辞已经离开弟子院一天一夜，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他视线环视一周，试探一般点了点头：“嗯，出去透透气。”

“你还有脸透——”程博气急就想站起来，却不知牵扯到了身上哪里伤，“哎哟”一声又跌回椅子上。

风辞不确定地问：“这伤……不会是‘我’弄吧？”

程博大喝：“不是你还能是谁，别在这儿给我装！”

风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