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息时间表安排得明明白白,规则里特意将劳改这一条单独拎出来提及。
季晨阳作为监工,对方的劳改被他打断,他可不清楚会不会影响到对方违规,如果真的违规了,应该早就被惩罚了。
本来不确定,可看冯历的表现,又有些不对。
那就是大门那里的问题了。
劳改室的怪物们也经常打骂囚犯,有的手脚被打断,根本无法正常工作,囚犯的工作经常会被打断,那种情况下的囚犯却不会受到规则波及。
季晨阳捶了冯历一拳,冯历的手臂暂时动不了。
这种情况下,冯历出劳改室的大门。
刚刚季晨阳能够感到门上传来的波动,有点像昨天禁锢自己的那个,不过在那股力量在来到冯历肩膀之后,就消失了。
他的猜测是对的,冯历也不傻,平安出门后,就明白了过来,对方要送他出来的意思。
在季晨阳说了那句话之后,轻轻一扬手,一道小指粗的绿光没入冯历的肩膀。
冯历失去了知觉的手瞬间就恢复了正常。
其他出来的囚犯井然有序朝着下一个劳改室走去。
冯历跟着囚犯们走了两步。
停下。
回头。
见季晨阳靠在门边,没有行动的意思。
反而在他回头的那一刻,朝着他摆了摆手。
这明显挥手告别的动作,让他表情一愣,眼里满是疑惑,以及不安。
犹豫了两秒,前后左右看看,注意到这里没有巡逻人员,他脱离队伍,靠近季晨阳,低声询问:
“你不过去吗?去往下个劳改室,距离其他监工过来,应该还有时间,咱们可以继续,你有什么想问的,可以问我。”
季晨阳盯着冯历,从对方的眼睛,还有语气,可以看出,他突然间的热情熟络,是迫切想要证明自己价值。
“我暂时没有什么想要问的了。”
听到季晨阳轻飘飘的话语,冯历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可看到季晨阳平静的表情,又默默闭上了嘴,讪笑:“那就好。”
说着,他低下了头,并没有离开的意思,踌躇不前,纠结无比。
从劳改室门里出来的囚犯越来越多,大多数都是埋着头走路,只有极少数会侧头望一眼杵在门外的两人。
季晨阳看他纠结这么久,话也不说:“有什么直说就是。”
听到季晨阳的话,纠结了这么久,眼看从第一劳改室出来的囚犯越来越少。
冯历眼神飘忽,微微弯下腰,以一种讨好的态度,小心翼翼地看着季晨阳:“我,其实,想……”
一句话,吞吞吐吐说不出来,季晨阳扫了他一眼,神色微动,看向右手边,昏暗的走廊尽头。
“马上就会有那些家伙过来了,别磨磨蹭蹭的了,直说。”
“哦哦。”一听到马上就有怪物过来了,冯历浑身一个激灵,总算是把想说的说了出口: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是以这种身份进入的怪谈,你,你是人类,也是来到这个怪谈的,想必也是在找离开的办法,我的回答,有没有,有没有帮助到你,你如果有办法离开,能不能……”
冯历紧张得手不停地颤抖,一句话,说得结结巴巴,到了关键时候,却没有继续说出口,眼巴巴地看着季晨阳。
看季晨阳没有回应,他犹豫了一下,旋即一咬牙,询问道:“到时候,能不能,带我一起走?”
季晨阳要问他话,他就乖乖回答,宁愿冒着被处罚的危险,也不给对方添麻烦,说的话也是为季晨阳考虑,他这么做,希望季晨阳真的能找到离开的办法,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就是他也想要离开。
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话语讨好,外加卖惨,无不是想要这位力量没有受到限制,厉害的外来人,看他多顺眼点。
能够在离开的时候,带他一起离开。
在现实世界只是为了生存,找工作遭受了那么多的冷眼,活得那么辛苦,冯历比谁都明白这个世界没有白吃的午餐,人与人之间的冷漠,除了最亲近的人外,没有谁必须要帮助别人。
这个世界,别说帮人了,不对苦难者落井下石已经算是一种道德。
他明明比谁都明白这一点的。
话已经说了出口,冯历也不再像刚才那般纠结了。
“我知道,你没有义务带我离开,只是问话这种小事,你问监狱里的其他囚犯也能够做到。”
“我不是挟恩图报,这个也算不上恩情,就是,就是请你,求你,看在我有那么一丁点帮助到你的份上,在你能够离开的时候,顺便带我离开,或者说把离开的方法告诉我。”
“我,我就是想要回家,呜呜呜,大哥,我求求你,离开这里之后,我给你当牛做马,我会报答你的,我的家人生病了,如果我一直不回去,我的妻女该怎么活啊,她们等不了我太久的,我一定要回家,求求你了——”
说到后面,一个被怪物无论如何折磨,都不哭的大男人,就这样跪在了地上,低声痛哭,对着季晨阳不停地磕头。
额头重重地磕在坚硬的地板上,发出砰砰砰的沉重声响。
几下额头就被砸出了血,可他像是感受不到疼痛似的,还在继续。
“求求你了,我就想回家见见她们,呜呜呜,我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大哥,救救我吧,以后我的命就是你的了,求你……”
冯历的做法,对于进入过他的梦境,知道他的处境,明白他的确没有撒谎的季晨阳而言,还是能够理解的。
冯历在见到他时候,眼里的微光,那是对离开的希望的光。
在与冯历对视的那一刻,季晨阳就猜得到,冯历会提出这个要求,不,应该说是请求。
呼吸之间,冯历的额头就已经鲜血淋漓。
揉了揉眉心。
季晨阳没有直接回应他的请求:“起来吧。”
冯历罔若未闻,继续磕头:
“大哥,这位大哥,求求你了,举手之劳而已,求求你了,我会给你当牛做马,你要什么,只要我能够办到,我真的会报答你的……”
季晨阳目光注视着走廊的尽头:“那些家伙马上就要过来了,你确定不起来吗。”
“大哥,你是我能够离开这里唯一的希望,我真的求求你。”
看冯历把他当做最后的救命稻草,无论如何也不愿意放弃的固执,季晨阳深吸了一口气,轻轻一挥手。
还要继续磕头的冯历动作一僵。
腾空而起,又快速落在了地上。
经此一下,冯历磕头的动作也被打断了。
他眼睛的微光明灭不定,好像随时都要再次熄灭似的。
季晨阳皱了皱眉,直截了当地道:
“你的请求,我不能答应,但……”
后面的话季晨阳还没说,冯历眼里的光瞬间熄灭,抱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