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路没有想到他还记得，已经十多快二十年了。他点了点头：“是我！没有想到您还记得。”

“当然记得，吓死我了，我和那个麻醉师，一辈子也忘不了，现在一起吃饭还在感叹，几十年难得一遇啊！”

医生说完接着感叹：“哎呀，你现在长得这么高、这么帅了啊！小时候就长得特别好看，特别白，我这么多年没有在医院见过比你好看的娃娃。”

唐路勾起嘴角笑了笑。

医生摘下眼镜，擦了擦又重新戴上，看了看旁边的唐妈妈，最后看向唐路：“所以，你今天过来是？还想手术？”

唐路先看了唐妈一眼，才点头：“嗯！”

医生哎了一声：“想好了？其实你这个根本就不影响生活，你也可以正常结婚生子，你可以不用管的，做手术毕竟是有风险的。”

唐妈妈听完也拧紧了眉头，不做，她心里这个结一直打不开，做，又要担风险。

唐路垂着头，沉默了会儿才说：“还是做手术吧！”

虽然自己已经不介意了，但这是唐妈的一个心结，做了，唐妈也就再也不会自责了。

唐妈怀唐路的时候，恶心呕吐特别厉害，那个年代医学没有那么发达，唐妈随便找了个诊所看了看，那个诊所医生给唐妈开了一大堆调理的药中草药，唐妈连着吃了好几个月。

唐路5岁的时候常规体检，发现体内有一套畸形的子宫和卵巢，但是他外生殖器是完全的男性，染色体也正常。

医生说也说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从唐路的发育和基因监测，他就是一个正常的男性，但体内又有一套子女性器官，后面追溯原因，医生只是随口提了一句，会不会是唐妈怀孕的时候吃了太多不明不白的调理药物导致的？

唐妈就记了下来，内疚了一辈子。

随即唐路就入院做摘除手术，结果麻药过敏，造成过敏性休克，气道水肿，血压迅速下降，脉搏快要消失，在手术室直接抢救，还去ICU观察了好几天才出院。

这件事情本来很隐秘，因为唐路抢救闹大了，被几个好嚼舌根子的亲戚知道了，家庭聚会的时候故意拿唐路打趣，说：哎呀，唐路，你原来是阴阳人啊，哈哈哈，我还从来没有见过呢，脱裤子给我看看？

尽管唐妈一再强调，唐路就是男性，还是被他们嬉笑了好多年。

唐路读初中后，逐渐懂的了自己身体确实是有点不一样的，而逢年过节，还要被逼着接受那几个亲戚的嘲笑。

这个事情，就慢慢成了唐路的心里的疙瘩。

后面唐路进入青春期，在周围的男性都满脸青春痘、臭烘烘的时候，唐路随了自己妈妈，依旧皮肤白皙，干干净净的。

唐路和他们打球，各个都满头大汗，只有唐路是又汗又显得干净，那个时候男同学们就经常开玩笑，说唐路怎么像女孩一样，出汗了也不像他们那么臭。

“像女孩子”这几个字，是唐路的违禁词，碰不得，一碰就要爆炸！

初高中，学校很多漂亮女孩子暗恋唐路，唐路又成了一些混子的打击报复对象，他们恨不得唐路退学，不要影响他们把妹。

唐路怎么可能认输，你打我，我就更狠地打回去。

他为了让自己外在显得更像男性，故意去晒黑，去打架，抽烟，逃课。

整个青春期，唐路都在跟自己较劲儿，跟社会对两性的固有性别观念抗争。

手术是不敢再去做了，唐妈承受不起失去唐路的后果。

那几个嚼舌根子的亲戚，唐妈直接断了来往。

直到高二，唐路才幡然醒悟，为了那几个亲戚和学校那些混子，荒废自己一生，根本不值当。

慢慢地他就收了心，专心学习，高考还考了一个不错的分数，上了重点。

老医生开了入院证明，唐路和唐妈去办理了入院，医生开了第二天的医嘱，查血，B超、心电图等检查。

唐路晚上没有在医院睡，而是回了家，准备第二天一大早去医院采血做检查。

他坐在床上，取下脖子上的戒指戴在了自己的无名指上，他看着戒指静静地说

“顾总，我要去做手术了，你以前说，要陪我一起去的。”

“对不起，我没有等你。”

“不知道这次，会不会又出意外？”

“如果出意外，我还能再回到你身边吗？”

唐路说完就笑了，觉得自己很异想天开。

他斜躺在床上，拿出手机又开始播放拍的顾总的视频，一边看还一边温柔地笑着。

看完后，他抬手掩着眼眸，深深地叹了一声。

顾总，我好想你啊！

特别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