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大帅更该先走,这里交给我断后就成!”
王弼今日三番五次违背军令,要是换作往常,性格火爆的常遇春早就发作了。
但是今天,常遇春只是看了看这名跟随自己多年的老部下,没有出声,反而冲着其他人挥了挥手。
众人只当他有要事交代,识趣的全都退了出去。
当帐中只剩他们两人时,刚刚还站得身姿笔挺的常遇春,却突然一下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
王弼急忙上前扶住,用手轻轻拍打,谁想常遇春却越咳越厉害,好半天才勉强止住。
王弼又是关切又是奇怪道:
“大帅!都过去这些日子,怎么您的身子还没好?”
常遇春苦笑一声,将手心慢慢伸向王弼。
王弼定眼一瞧,顿时吓了一跳,只见常遇春手中,竟是一摊鲜红刺眼的血迹。
王弼大急,眼中泛着泪花道:
“大帅!您病情如此严重,为何不找军医医治?”
常遇春哑然一笑,语气倒是很轻松:
“都试过了,就是不顶用!”
说完,常遇春的目光,再次透过半掩的帐帘看向远方,他的表情十分奇特,王弼只在一些老人身上见过,那些大限将至,喜欢回忆过去的老人。
只听常遇春用仿佛梦呓般的语气接着说道:
“我老常戎马一生,天不怕,地不怕,从来没把什么艰险放在眼中。
但这一次,落下的病根,怕是过不去了!”
王弼越听越心凉,急忙劝道:
“大帅!您可不要胡思乱想,些许病痛,很快就能过去!”
常遇春笑了笑,眼神仍旧盯着远方:
“此处名唤燕儿岭,据说连燕子都飞不过去,昨日我一到就感寝食难安,却始终不明白为什么?
今日得黄琅来报,总算想明白,这是老天爷要留人呐!”
王弼闻言大惊失色,常遇春字伯仁,号燕衡,名号中正有燕子的含义,这未免太过离奇巧合!
王弼还想再劝,常遇春却先行打断道:
“你去北平也不太平!
敌军势大,又志在必得,北平不可守,若守必为死地!”
王弼神情一滞,他戎马多年,何尝看不到这一点?
常遇春的神情开始变得严肃:
“你当速速汇同汤和将军,赶在两路敌军包抄之前,将北平守军尽快南撤!
只要北平军主力尚在,有徐达和朱文正两人,即便蛮子再多,我大明也照样有一战之力!”
说完,常遇春又咳嗦了几声,一手重重搭在王弼肩头,眼神中饱含着寄托:
“你随我多年,当分清孰轻孰重,莫要让我和两万兄弟们的血白流!”
王弼早已眼中含泪,泣不成声,两手一拱,哽咽半响,只唤出了一声:
“大帅……”
交代完一切,常遇春仿佛放下了所有包袱,他抄起身旁的爱枪,仔细抚弄一番,突然重重往地上一顿。
这一刻,那个英姿飒爽的战神,再次容光焕发:
“男子汉大丈夫,切莫哭哭啼啼!
些许蛮夷而已,想要我老常的命,先问问我手中的枪答不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