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城县虽隶属汇北,却紧挨建州,更是汇北渡口到建州的必经之路。
因此,青城县虽小,却很是富饶。
跪在地上的青城知县,刘祖赫,此时早已冒了一头大汗。
他因着青城县的特殊位置,接触过太多来来往往的京中权贵,可这还是头一回见传闻中的“九阎罗”墨膺王!
他垂着眸,瞥了一眼那被扔在地上的几段蜡烛,正色道:
“王爷,此事下官毫不知情。
昨夜县主与几位大人到达青城县时,下官怕扰了各位歇息,便未曾前来拜见。
却不知,竟发生此等事!
下官定会听从王爷吩咐,将此事严查到底!常驿长,你说呢?”
驿馆这个行当,都是世代家传,现任驿长,常源之,今年已有五十岁。
他父亲在三十多年前,被南下的寒岚骑兵所杀。
他年纪轻轻便接了他父亲的班,如今在这位子上也干了三十年有余!
他跪在地上打了个哆嗦,看向那蜡烛,颤声道:
“引起驿馆走水的,便是这几根蜡烛?
王爷,小老儿当真是不知情!
这定是有人要诬陷我青城驿馆!
还请王爷彻查到底,还我驿馆一个清白!”
何文钦站在一旁,一脸怒气的说道:
“后院这几间房中的蜡烛,都有问题,不是你们驿馆自己做的?还能是谁?”
他来之前,不光是得了九王爷的嘱托,还应承了自家闺女,一路上要护好她的好姐妹。
可这才离京一日,便发生了这等事!
如今,那县主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他简直无颜面对九王!
更何况,今日是县主,那明日......
常源之闻言面色一白,将头重重的磕在地上,道:
“回大人的话,小老儿一家五代,从我祖爷爷那辈儿,就一直在驿馆当差,忠心耿耿为朝廷效力,从未出过差池!
小老儿有一子,别无长处,只等着过完年开了春儿,便继承了这差事!
又怎敢在这节骨眼儿上,做错事?
小人原以为是县主不小心,引了火。
见到这蜡烛,才知恐怕是有人陷害小人!
今日之事,是小老儿疏忽,未能提前查验,被人钻了空子。
这才致使县主出事,小老儿认罪!
只是,那蜡烛却并非小老儿所为,还请王爷,大人明察秋毫!”
齐墨离冷眼扫过刘常二人身后跪着的十几个驿卒,道:
“是哪个负责这后院儿的打点?”
跪了两排的驿卒闻言,纷纷看向跪在最后面的一个人。
常源之也扭头看去,见是孙庆,两道眉头紧皱,道:
“好你个孙庆!
我怜你无父无母,这才让你来驿馆做差,你竟如此害我!”
那孙庆闻言,面色一滞,忙解释道:
“今日是我打点后院,可我并不知那蜡烛是怎么回事?”
齐墨离大手一挥,冷喝道:
“绑了!若是天黑前,再无县主下落,便让他给县主陪葬!”
那孙庆大呼道:
“王爷,小人真的不知那蜡烛是怎么回事!
王爷......饶命啊!”
可不管他如何呼救,没有一个人敢说一句情!
毕竟,烧死的不仅仅是安平县主,更是墨膺王未来的王妃!
却在这时,一道声音从那驿卒中,低低传来:
“昨日,下晌时,常二爷似乎去过后院......”
常源之闻言,一双眼瞬间睁大,道:“你在胡说什么?”
那人口中的常二爷,便是他的亲侄子,他怎么可能会掺和进这趟浑水?
何文钦却瞧出了问题,道:
“那常二爷是何许人也?为何能出现在驿馆?他现下身在何处?”
常源之下巴处花白的短须微微一抖,道:
“那是小老儿的内侄。
平素也在这驿馆当差,昨日他母亲身体不适,便许了他休息一日!”
齐墨离朝着墨云递了个眼色,墨云便带着人出了驿馆,直奔那常二爷家中!
不多时,墨云便回了来,只是带来的人,竟是气息奄奄,浑身是血!
墨云禀报道:“我到时,此人已经身受重伤,嘴里一直喊着对不住大伯。”
常源之面上顿时一片伤痛之色,哀求道:
“这是怎么回事?
为何会伤的这样重?!哪位太医行行好,救救他!”
方永志见齐墨离点了头,便上前抚上那人的脉搏,细细摸了一会儿,摇头道:
“此人自戕,腹部伤势严重,失血过多,恐怕是......”
齐墨离眸光微寒,道:
“既然他这般喜欢往后院跑,那便将他拉到后院,在那里断气吧!”
低沉又凉薄的声音,让在场众人都听得汗毛乍起,胆战心惊。
都说死者为大,这九阎罗,竟如此铁石心肠,叫人生生等死!
齐墨离却是不管众人是何心思,只看向那常源之,道:
“他口口声声说,对不住你,你可知为何?”
常源之老泪纵横,道:
“我那侄子,早早便对我心生怨怼。
说我这驿长的位置,已经做了三十年,是时候让他父亲也做做了!
这些话,本不该说出口。
可我却没想到,他竟糊涂至此,做出如此.......陷害常家,借刀杀人,谋害县主之事!”
最终,此事被定为常二爷为夺常源之驿长的位子,设计杀害县主,嫁祸常源之。
齐墨离望着众人离去的背影,余光却没错过,方才那刘祖赫眸中闪过的精光。
那小丫头倒是与他想到了一处:
若想让人露出破绽,便要放虎归山!
青城县,又恢复了往日的热闹,城门大开,来往客商源源不断,好不热闹!
此时的驿馆后院。
司槿星为那常润缝合了伤口,又为了他输了血,这才将他强行救治了回来!
只是人还很虚弱,只能将他放在杏林雅叙的手术室中。
她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齐墨离扫了一眼那空荡荡的床榻.......
方才,那常润,便是被墨云放在床榻上的。
他自认,在这龙吟,乃至这五国天下,他便是极有见识之人。
可此时,他却不得不承认,自己当真是受到了惊吓!
一个大活人,竟这般凭空消失了!
他清了清嗓子,盯着眼前小女子的眼睛,道:
“所以,昨夜你便是用这般方式,将自己藏起来的?”
司槿星知道,此事,是再也瞒不住他。
她伸手将齐墨离拉进了房中,让他坐在木凳上,才缓缓开口,道:
“我曾经问过你,若我不是我,你会怎样?你可还记得?”
齐墨离点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