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哥,你就别闲着了”江源暴躁,“现在怎么办你倒是说句话啊”
素衣的青年神情自若,并无一丝急躁与不安,就算方才自沼泽逃跑时也如闲庭信步、从容淡然,本仰着头看那些高大葱郁的树,听到询问也只收回视线,转头对着他笑笑。
“莫慌,莫慌。”
江源都要哀嚎了“这怎么可能不慌”
江宇慢慢悠悠道“理应是奇门遁甲。不过我从未见过此般威力的阵势。”
“这些树的生长排列本就有一种天然的规律,因势利导并佐以相应的布局,便形成一种特殊阵势,将我等困于此地。”他停顿了一下,似乎有些不确定,但仍是补充道,“还有幻术的痕迹”
江源瞪大眼睛“鬼蜮伎俩”
他就像是终于找到罪魁祸首一般,迅速将自己这一行人迷失的罪过抛到这未知的布阵者头上“分明就是鬼蜮伎俩上回我们来,压根就没见到这些东西究竟是谁要害我们”
世有幻术,但不过是虚而不实、假而似真的法子,祝师以障眼法来糊弄人的把戏,岂止是不登大雅之堂。
江宇道出这个词也经过一番斟酌,觉得他所观察到的术法比所谓的障眼法高明得多,其中的手法也更为繁复有序,只不过着实找不到其他可用的词,仅能以“幻术”统一称之。
他轻轻叹息“这阵布得着实高明,我也看不太懂不过布阵者可谓是将因势循形贯彻到了极致,一花一木尽是阵中兵,一草一叶皆为局中客,倒叫我也不得不承认眼拙了虽一直在找阵眼,却不知为何物所迷,连阵形都半知半解,更遑论破阵。”
真跟假,实与虚,已经没办法凭借肉眼和感知分得清楚,这已经不是单纯的障眼法,或者说也已超出了所谓奇门遁甲的界限,而是临近于真正的异术。
江宇博览群书,专爱估计旧典、奇闻异事,对各种偏门异术也多有所闻,但这还是他头一回见到如此匪夷所思、闻所未闻,甚至于丝毫没有思路来窥破的阵法。
他反复回忆这一路自己怀疑的任何事物,但脑海里只有树木影影憧憧,花草郁郁葱葱,有些植物在散发出奇特的香味,江宇不知道这是不是也是幻术的一部分,但想到某些药草毒草本身就有致幻的能力,觉得并不能完全排除这种可能。
因势利导的奇门遁甲,佐以未知幻术,再加上药毒之术干扰人的判断能力,江宇恐怕这阵或许蔓延到整个山谷,这番布局真可称造化异奇鬼斧神工了
江源傻眼,见他也是如此犹豫,不由地脱口而出“难不成我们真被困死在这里了”
“困死倒不至于,”江宇微微挑眉,“但若是再寻不到出路,等到天黑,风雾都会成为阵势的一部分,到时候要破阵就更麻烦了。”
“所以现在怎么寻出路呢”江源简直要被他给急死了。
“莫慌,莫慌,我来看看”江宇笑眯眯,“往这边走走试试”
另一端,并没有好到哪里去。
“有红眉崖雕处必长有长生莲”江浩大喜,“义父,荣哥苦于血毒良久,长生莲可解百毒,请务必让孩儿一试”
意外撞入这片悬崖峭壁正寻不到出路,却恰巧见得红眉崖雕身影,虽迟迟未抵达金目王蛇沼泽令人沮丧,但长生莲足以弥补这种不甘。
义子间兄弟情谊甚笃,江沧海自然无不可。
只不过红眉崖雕此等凶悍异兽,却也不是等闲可对付的,江沧海虽看着义子带人前去尝试,却手按刀柄,蓄势待发,随时都待出手相助。
富贵险中求,不少人想在盟主面前露脸,因而自告奋勇为饵牵引崖雕,江浩计划布置得甚为周密,却独独没料到以繁衍艰难著称的崖雕巢中竟有一只小雕
母雕见有人靠近小雕便陷入疯狂
赖义父出手才能逃过崖雕致命一击的江浩只能退居后线,眼睁睁看着义父拔刀上前
当江源等人兜兜转转穿出森林,却走进死路只能沿着悬崖峭壁前行的时候,正巧看到一个奇异的画面两只比成年男子还要高大得多的壮硕大雕气势汹汹地立在那里,冠羽直冲向天,其中一只张开足有丈长的巨大翅膀,时不时扑扇着地面,卷起无数的沙尘与石屑,另一只稍后,翅膀一侧畸状歪斜,显然是为刀所伤。
看到另一队人马的喜悦还未涌现上来,江源等人便为前方气势所夺。
风飒飒,气蒸腾,那骇人的气势犹如墨云压顶,沉之欲坠,叫人如直面某种无法描述的大恐怖一般,浑身惊悸,难以自控。
见到又有人前来,那两只巨雕显然有些不安。
它们用一种近乎怨毒般的眼神扫了一圈场中,嘶叫几声,似乎在表达一种震慑的意思,尖锐得像是能刺穿人的耳膜,随后在原地踱了几步,想要上前又不敢触江沧海锋芒,最终不甘心地放弃进攻。
虽是如此,其中那只完好的崖雕甚至泄愤般地振翅,卷起一片碎石,狠狠砸在那些凌乱的尸体上,使其看上去更为惨烈可怖,很是侮辱了一番这才转身,一只助另一只飞起,直往鹰嘴形状的石崖。
“畜生”江浩见状几欲目呲尽裂,拔刀就差冲上去了,被义父眸光一瞥,发热的脑子顿时冷静下来。
“此行谷中牺牲的弟兄们按盟内规格给家人双倍抚恤,”江沧海收刀,淡淡道,“收敛吧。”
在场幸存之人浑身一噤,立刻前去帮忙。
江源急吼吼冲上来,又委屈又焦虑,架势如同乳燕投林,只是到底没敢放肆,几步远就止住了脚步“义父义父你无碍吧”
“无碍。”
江源正待问江浩身上的伤,却见江沧海视线扫过,他就猛地想起之前失散并遇蛇狼狈脱逃的经历,不由心虚,恨不得立刻在义父眼前消失。
江宇到底比他年长些,看他实在窘迫,上前一步替他解释道“义父,林中有奇门遁甲,我们为阵法所迷,先入蛇沼,为王蛇伏击,侥幸逃脱之后,沿阵势想找出阵眼,却不妨兜兜转转,到达这里”
他叹息“义父,这谷中有异无论是金目王蛇,还是红眉崖雕,均不是寻常可比实力着实惊人”
江沧海此行是为侠刀,其余一切皆是附带,他看王蛇也好,崖雕也好,只觉得到底是畜生,任灵性再足,踏平这个谷地总该得到想求之物,因而并未觉得如何。
“造化神秀之地,合该长出一二异兽。”又回过去看江浩,“浩儿,无恙否”
江浩被那大雕一翅膀拍中正背又吐了血,自是一番内伤不假,但他气转丹田运了个大周天,觉得尚能压制,便起身回道“孩儿无恙,义父,咱们快寻出路”
江沧海收的义子众多,有头脸的也就四位少爷。
江荣居长,最受江沧海信赖,江浩其次,再者便是江宇与江源,此次探谷,除了江荣旧疾复发、闭关镇压血毒之外,其余三者眼看有幸见得义父与侠刀的对决,自然全跟了上来。
此时三兄弟聚在一道,互相看看,皆有狼狈之色,不免觉得荒诞。
江宇看看天色,眉头不自觉蹙起,又看手下已收敛完尸身,虽然不便携带,但为防崖雕又来报复性破坏,只能暂且背上,待合适地方再搁置。
“义父,这林子有怪异,我们先行动身,待孩儿为你细细解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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