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元白有种自己已经被看透了的错觉,都不知道是该怪她把话题引到这里,还是说气自己难得的好友也掺和上一脚,他现在就用一言难尽的眼神看着对方:“您是打算顺便跟卓家要个说法?”
这厢如果杠上凌家,那边就非得跟卓家较个劲,谁叫是你家的小子将这边的准新娘给拐走的——虽说他实在不认为卓鸣会跟靳馥玉有一腿,个中必定有内情,但靳馥玉逃婚是事实,也是卓鸣将她带出瀚云城的,这没法更改。
把水搅浑,又或者把锅都推到卓家头上,也是个法子,这样扯起皮来就能拖……
可再拖,主要矛盾没变啊,靳家就是没法再给凌家一个新娘啊!
除非能让靳馥玉乖乖嫁,还能叫凌家愿意吃下这个亏——谈何容易?
“哎呀,哪要什么说法呀,不是明摆着的事嘛。”千叶瞅了他一眼,倒是轻笑。
“什么东西都是有代价的,没看清前路的时候,话还是不能说得太满,”千叶说得慢慢悠悠,像是清楚靳元白真正忌惮的究竟是什么,也不气,只觉得好笑,“不管怎么说,女孩子么,总有些小脾气,跟家里闹闹别扭也是常有的,跟朋友跑出去玩玩又有哪里不对?只是叫那些好事之徒误会了,说到底错的是人家,又不是咱家的女孩子,是不是?”
要换别人说这个话,靳元白准别扭得紧,但千叶这么几句,他愣是满腔的火气,都发不出来。
而且转念一想就是倒抽一口凉气。
这是颠倒黑白啊!
她这三言两语就把整件事儿给定了性——也是,什么“私奔”,什么“逃婚”,只当流言就好,要说他们一气咬定靳馥玉是跟着卓鸣跑出去玩儿了,谁也扯不出错来。
这都什么年代了,还不兴女儿家婚前交友玩耍么?
靳家给圆了面子,私底下如何交涉是两家自己的事,凌家只会附和,而不会真抓着不放闹了笑话。
他拧着眉:“但是家主,靳馥玉显然是真打定了主意放弃这桩婚事,贴身的‘觅灵玉’都摔碎了,是存心要躲,就算我们给她把事圆回来,又要怎么叫她乖乖配合?”
“年轻人啊,一心上来,做出什么都不稀奇,但要说事后不悔,倒也不多。馥玉是能彻底脱离家族,还是能丢掉她一家子血亲?光‘叛逃’这一条,到哪都容不得她。”千叶语气柔缓,眉眼盈盈,就像是在说什么有趣的事,话语却刀刀见血,“元白,我是真不怕事,靳家也不少这么一个人,馥玉若是做得绝,靳家可以做得更绝嘛,谁惹的事,该谁心虚。”
她停顿了一下,又笑:“当然,要真找回来,也别太苛刻,站馥玉这角度来看,显然她觉得咱家付出的不够她为此赔上一生的幸福,女孩子把感情看得重了些所以一时过激,做出了什么不恰当的事,也情有可原……到时候好好劝吧。”
靳元白听得这话句句带杀,猛地一凛:“我会尽快把她带回来!”
不管靳馥玉到底是什么想法,好歹现在能圆上,只要稳住了凌家,什么事都好再计量。
好歹是处了十多年的族妹,他虽说气恼,但还真不愿看到靳馥玉出什么事,要真叫家主过手了……
那结局如何还真不能说准确了。
千叶道:“让底下先找着,要人存心要躲,我就去祖祠请定元牌,碧落黄泉总找得见。”
什么人上穷碧落下黄泉才能找见?
死人!魂魄!
——真要到她取定元牌的地步,那就是不死不休了。
靳家血脉,因为与瀚云城相生相克的生存模式,哪怕是再偏的旁系,都会收拢在内,而每个人入族谱的时候都会取一滴魂血进定元牌,是一种保护,也是种牵制,现在的玄门大多数家族都仍维持这样的传统,也是害怕自家人不明不白地就没了,所以要知人生死、寻人下落,定元牌都是最简单的渠道,只是它好歹是族中重物,所以得家主亲自去取。
这样明白的警告与威胁也真是够够的。
靳元白立马就起来了:“我先去处理!”
千叶也不在意他的脚步如何匆匆,继续观摩自己的左手的指甲,看了好一会儿,取了支干净的细笔,笔尖沾了点儿墨,翘起自己的食指,小心地在枝头这只鸟儿小脑袋上点了两点,算是画上眼睛——却见瞬息之间,指尖若有青烟腾起,雀鸟随烟张翅,唧唧叫唤起来,它爪下停着的一枝梅也随之舒展,颤颤巍巍开出两三朵花开,只停驻了四五秒,便一齐如幻象般消散无踪。
再看指甲,岂止是干净如初。
虽说这点灵性转瞬即逝,还是叫她弯了嘴角,这会儿眼中的笑意倒是真心实意的:“这门‘灵犀通’还真有意思。”
江淮
靳家是如何算计外人暂且不知,整个玄门都在热议如何解决九渊的问题,有能耐的来来往往焦头烂额忙碌非凡,年轻一代不是被长辈拎去看市面,就是在旁保持围观,大概只有被一桩婚事甩到脑门上差点砸晕的准新郎凌晖,还在懵婚姻大事。
跟一堆死党在会所喝酒,面对周围一圈七嘴八舌打探乐子的的好事之徒,他自己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们知道吧,确实有这么桩婚事,姑且也算是联姻了吧,”凌晖撇了撇嘴巴,“我们家传承自带秽气,玄门也没人不晓得,代代都受这苦,血脉越纯,力量越强,秽气就越重,所以早年跟靳家聘了个带‘朱雀血’的新娘,指望着借人家的血脉为后代搞定这毛病……我也没想到这婚事会落我头上,可这不是我哥伤了内府么,不养个几年不成,估计家里是想利益最大化,又急着看联姻的成效,所以就把我给推上去了。”
旁的人就笑:“可不是天降大灾么,好好的一桩婚事,新娘逃婚!”
凌晖两手一摊,还算豁达:“原本也不算是灾,我要真能生下继承靳家血统的娃,家里得疯,我这种功臣,就是下一任家主这位置也能去够一够,但我还真不想争权,虽然也没什么心上人,联姻这种事我也不属意啊,想想,还不能是面子夫妻,直奔生娃去的,得多别扭!生出来了还好,生不出来,废了俩。这桩婚事一旦成,这辈子除非我死或者她死,就没可能离掉,原本就没感情基础也算了,就怕性格不合、两看生厌,还非得我们生孩子,这哪受得了!”
“所以说,”他叹了口气,“她逃婚我还松了口气。”
要说,现在这科技之发达,想传宗接代不用真刀实枪地上,试管婴儿技术就够成熟了,但是重点又不是生娃,而是血脉啊,夫妻双方不双修,传承血脉的几率太低了,可不就只有躺一张床上嘛。
“快别逮着我八卦了,这不现成一个活话题嘛!”凌晖转头看向边上沙发里瞧着似乎在沉思的男子,“叶哥,你家怎么回事——所谓的贪狼究竟是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1.#天天都要防着家主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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