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族副官发现自己的长官似乎又有了新的目标。
风暴联盟已经不是她关注的重心,仿佛霍普森一行让她轻而易举窥到了联盟的破绽,又或者她意料外的出面已经造就了某种优势局面,叫她觉得瓦格里奥特入主联盟一事没有丝毫挑战,不需要她多费心神关注。
于是前线的战况并不叫她在意,由于太过无聊而胡搅蛮缠找事儿的领主小姐也没有令她头疼,她反而绕过了人类世界,直接将视线投注到北方与东方的异种之地。
不,与其说叫她密切关注的是异种,不如说更令她好奇的是异种的禁地、纯白掌控的特拉丹地区!
这地方又有哪个点触动了她?
她怎么开始有意识地搜集有关于那一位的情报?
迪斯曼并不是惧怕对方,道听途说没办法加诸过多的敬畏,虽然在血族内部,那位存在也是不能言说名字的天敌。
血族内部也存在众多氏族与党派,而拜纯白教皇所赐,特拉丹地区内的氏族几乎一夜覆灭,其所在的党派为兄弟复仇,结果差点被整个儿击溃,从此特拉丹就成了血族禁区——与血族同等待遇的异种比比皆是,无论是黑暗种还是光明种——那位教皇憎恶着一切异种,甚至,他的种种行为还彰显,比起憎恶异种他更憎恶着人类。
因为他毫不留情地在自己的子民身上锁上镣铐、加诸枷锁,近乎惩治、压迫、禁锢地统治着特拉丹。
维拉尼亚为什么会关注这样一个人?
这个问题还没搞明白,迪斯曼又发现执政官大人开始热衷于与大天使长闲聊。
明明早先还隐约觉察到她对大天使长有一些微妙的距离感,这会儿又见她几乎是故意地往对方面前凑,没话都能找到话,虽说他总能觉察到长官一些不为人知的小情绪,但“不怀好意”这种显然令他惊奇。
当然这不是说她对大天使长有什么负面的不利的想法,只是说她对彼此间的对话抱有些许预知到了答案并觉得有趣的玩味心理——出于对大天使长的敬畏,迪斯曼不敢猜他的想法,确实也为自己的长官捏了把汗。
维拉尼亚的心态很放松。
她跟伽尔的相处模式真的出现了很大的变化。
主要知道得越多,伽尔身上的神秘色彩就越淡褪,未知会带来畏惧,换而言之,知道所带来的底气会叫人无所畏惧。
比起他人受限于现实的闭塞,梦境世界给予她足够的渠道去探知隐秘,无论是萨尔菲尔德,还是阿拜斯,无论是正义法庭,还是死域,甚至是梦魇,任何她所遭遇的都能化作可汲取的营养,而这足够她应对伽尔。
“我当然也惧怕大天使长手中的剑,但我知道——”她是这么笑着对副官说的,“他的剑不会正对着我,就算是暂时。”
复生天使塞西莉尔离开天国,背弃了神,转换了核心,却又在大地上寻找赐予她生命的父;伽尔离开了金色圣国,选择在大地上流浪,不知目的为何,却又停留在维拉尼亚身边;裁决天使安塞尔达到了梦魇筛选的标准,从而进入梦境世界,祂不想要神格又或者神权,但是成为正义法庭创始人之一的祂毕竟有自己未达成的诉求,而这诉求是金色圣国又或者现实无法为他达成的……天使种内部必然出现了一种可怕的、颠覆性的转变,乃至于出现这一系列的异样。
天使种也并非铁桶一块,别说安塞尔不可能将自己在梦境世界的经历全盘托出,就算伽尔得知使自己的兄弟陷入如此困境的罪魁祸首是她,也不可能因此向她问罪。
维拉尼亚亲身接触又或者有所了解的天使种并不多,但恰恰都是站在天使种权位顶端的高阶炽天使,这就为她窥探天使种的秘密预留了很大的空间。
她态度的转变,当然引起了大天使长的不解,她所知道的那些东西在对方看来简直就跟作弊一般,而维拉尼亚对此予以的解释很真实:“我确实有其他的情报渠道。”
她不会在伽尔面前说假话,审判天使拥有分辨所有谎言的能力,由于并不忌讳透露自己的特殊,她甚至泰然自若地说道:“你知道,我一直很好奇天使的由来……天使实在是一个有趣的种族。”
这话简直就跟赤-裸裸说她对天使有图谋没什么两样,当然,从大天使长永远平静的脸上看不出他的情绪。
维拉尼亚知道他在认真倾听,在仔细斟酌。
由于瓦格里奥特的突出战力都在外征战,领地内只留下了维持正常秩序的人员,能让维拉尼亚出面的场合并不多,但她也不是一直坐镇暮色之城,领地内突发天灾的区域,她也会前往调度与安抚领民——这种工作并不需要什么技术含量,但靠近天灾时她的反应又足够彰显出不同程度的内在,又因霍普森出过手之后,她身上稳固又隐秘的外衣出现了很大破损,这叫伽尔对她了解也增多了。
正是因为彼此在自己眼中都显得要真实得多,所以态度改变,交谈的话题也随之而深入。
“你的眼中有一个确切的问题,但你并不询问,”伽尔发现到了这一点,并对此十分好奇,“你在困惑什么?”
维拉尼亚说道:“我觉得现在还不是询问的好时机。”
伽尔并不对此生气,或者说,他一直都毫无情绪可言,他换了一种问法:“你确定你的困惑,能从我这里得到答案?”
“对。”
聪明人从来都擅长把握自己手上的筹码。
伽尔平静道:“巧了,我们都有自己的困惑。”
“交流是很必要的,但也需要考虑到实际。”维拉尼亚笑道,“因为我有一度犹豫,自己开口询问后,得到的会是回答还是攻击,而且后者的可能性显然更大,所以我决定继续等待。”
在判断出他对她的威胁可能并没有想象中的高之后,她在面对伽尔时显然坦诚得多。
习惯作为旁观者的大天使长当然不会穷究到底,他继续保持沉默。
——“我觉得你在逗伽尔玩儿。”敢说出这种话的人,非茱莉娅小姐不可。
永远长不大的领主小姐拎着蓬蓬裙,笑嘻嘻地凑近自己的执政官,也只有她敢这么评判了,就犀利的眼神与敏锐的直觉来说,这番极为突出的能力也算是她的个人天赋。
大天使长的目标虽然从来都只有维拉尼亚,但也不是时时刻刻注视着她的,总有些对话能过避过他的感知。
“我很好奇你究竟知道了什么秘密。”茱莉娅小姐抱着她的手臂,“我真的太好奇了!”
“告诉我嘛!维拉,你就告诉我嘛!”她娇滴滴地哀求道,“他不会知道的——你就告诉我嘛!”
这话落地,连维拉尼亚都要控制不住地抬头看她一眼:“有进步。”
茱莉娅小姐半真半假地埋怨道:“还不是不能出去玩儿,既然必须居于领地之中,总得早点事做……所以快将王冠献予我呀,没准我能涉足的范围可以更大一点。”
瓦格里奥特唯一的无上的主人是茱莉娅,魔法的誓约维系着这份从属关系,简而言之,她对这片土地上的一切都有主宰的权限,她的话语能成为一种“律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