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装男人随意地倚着沙发靠背,指尖折叠着那张支票,好似随意地把玩摆布别人的命运一般:“周擒,你看,这么努力,将来兴许能考个不错的体育大学,即便运气好进了国家队,年薪也不会拿很多。”
说话间,他指尖弹飞了笔盖,随手在那张支票上落下了一排“零”,然后将支票递到他面前:“我现在就可以给你一个数字,是你这样的人奋斗一辈子,都不可能赚到的数字。”
周擒目光下敛,看到支票上的一串零,也没有细数,随手捡了起来:“的确是让人不能拒绝的数字。”
男人早已料到,像他这种底层出身的小子,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的钱,只怕心里早已经乐翻了吧。
“算你小子运气不错。”西装男人站起身,做到他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把这件事顶下来,就说电话是你用我侄子的手机打的,事儿也是你谋划指使的,我会给你请最好的律师。”
周擒侧了侧身子,避开了他的手,然后将支票举到他眼前,“滋咧”一声,撕成了两半。
“当我傻啊。”他不客气地将支票扔在了西装男人脸上,嘴角浮起了一丝凛冽的冷笑:“我收了这笔钱,承认是主谋,法庭上你转身就可以说这件事从始至终…都是我的阴谋,目的就是为了敲诈吴杰。这样一来,吴杰便成了受害人。”
西装男人蓦然间变了脸『色』。
他没想到这么一个高中生,竟然会有这样的心智,把他和律师商量了半个月、商量出来的结果给全盘拆穿了。
男人看着周擒,脸『色』已经彻底冷了下来:“像你这样的人……”
“像我这样的人,生来就是给你们当垫脚石的,是吧。”周擒踩着那张支票,冷笑道:“既然调查了我的家庭,怎么不把功课做完整,好好查查我爸当年是怎么进去的,换个更新颖的路数,也许我真的会动心。”
说完,他踢开了脚下的半张支票,走出了办公室。
办公室外搓着手焦急等待的教务主任徐晖,看见周擒出来,连忙迎了上去,正要说话,周擒径直与他错身而过,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
体育课上,段时音和贾蓁蓁俩人热火朝天地打网球,阳光照在她们的脸上,脸蛋红扑扑的,额上蒸起了热雾。
“夏桑,下一个换你上。”贾蓁蓁微胖的脸蛋滚落了豆大的汗珠,气喘吁吁摆手道:“我真不行了!”
“我去器材室给你们再拿些网球过来。”
夏桑找了个辄,逃之夭夭。
她身体不好不坏,不是那种特能运动的女孩,但也不算柔弱,没病没灾,除了每个月姨妈期会疼得死去活来。
覃槿总是在她耳边叨叨,让她每天都要保持锻炼,有了好身体,才能更好地投入学习。
夏桑知道,后面这句话才是重点,锻炼身体是为了学习,每天保持良好的营养也是为了学习,就好像她生下她就是为了让她学习一样。
呼吸、心跳、血『液』的流动…都是为了学习。
夏桑心里隐隐起了自己都没能察觉的叛逆心,她开始厌恶锻炼,甚至厌恶好好吃饭,厌恶一切覃女士让她做的事情。
即便是祁逍有几次想要教她打球,她也是兴致缺缺。
她一边看着手机,一边悠哉信步地朝着体育器材室走去,微信消息里,周擒还横在最近联系人的第一栏。
大概以后也不会再有任何交集,夏桑顺手点进右上角的省略号,准备删掉他的微信。
便在这时,听到体育器材室里传来几个女孩说笑谈天的声音——
“清语,那晚给你打电话的人,真的是周擒啊?”
“当然是他。”宋清语特别笃定地说:“如果不是听到他的声音,我才不会去呢,我又不傻。”
“警方都说了他人没在现场,也没和吴杰那帮人勾结,是清白的。”
“清白个屁!”宋清语嗓音略微尖锐,啐了一声:“他骨子里就是坏,故意把我骗过去,好把我卖给他那帮狐朋狗友,他自己倒摘得干净,哼。”
夏桑走进体育器材室,从网球篓里选了几个青『色』的网球。
宋清语并没有注意到她,还在高谈阔论:“虽然他没有实际参与,但是他比吴杰那帮人更坏!你们最好离他远点。”
有女孩问道:“可他为什么要这样做,把你骗过去,他有什么好处啊?”
“吴杰有钱啊,他那种一穷二白的家世,想抱人家大腿呗!”宋清语继续说道:“我听说他爸就蹲过监狱,他能是什么好货『色』?贫穷滋生犯罪啊,那种人为了钱,什么都能干。”
夏桑实在有些听不下去,回头说了一句:“他这么不堪,你为什么还要追他?”
宋清语望向了夏桑。
因为覃女士的事情,她对夏桑也有了成见,又听夏桑这般拆台,于是很不客气地回道:“我承认我当初是瞎了眼,只觉得他长得好看,没想到他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啊!”
她意味深长地冷嘲道:“听说某些人也是外貌协会,跟我们学校什么草走得挺近嘛,当心可别落得比我还惨的下场。”
夏桑也听出宋清语对她的敌意,她懒得和她争辩什么,拿了网球径直走出了体育器材室。
身后,宋清语捏着嗓子,继续说道:“反正这件事,我爸妈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他们都会付出代价,周擒也别想逃。”
夏桑『摸』出手机,看着横在她消息栏里的那个黄狗头像的男人。
她不知道事情的真相究竟是什么,也没有能力调查真相,或者贸然相信哪一方的说辞。
这和她也没有关系。
只是出于女孩对女孩的了解,她感觉宋清语刚刚的那股子情绪,与其说是受害人愤怒的控诉,其实更像是自尊受挫之后的…不甘心。
夏桑看着手机里那个对着她微笑的大黑狗,指尖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没有按下“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