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经常梦到,饥荒之年,自己啃食树皮,吞土涨肚,易子而食。
众生的苦难,就如同他的噩梦。
促使他不得不疯狂修炼,令圣人之光,覆盖的更广,更远。
好让那些噩梦,来得更少一些。
那时候,他常在夜里嚎啕大哭,缩在角落里如同吓坏了的野兽。
那时候,孟师兄就会抱着他说。
“不怕不怕,你是圣人,谁也杀不了你。”
“看到天上的星星没有,那些被你救赎的人们,都在上面保护着你呢。”
“你只要多修炼,到时候天数满了,世间不再死人了,就不用再做噩梦啦。”
孟师兄的身躯很魁梧,但说起话来,却是轻轻柔柔的,好似厚重的棉花被褥。
孟皓然很快就沉沉睡去。
画面中,一脸愤恨的唐维仗剑而出,低声吼道。
“这天下难不成是师弟一个人的天下?”
“人间遭难,佛门、仙宗、大周朝廷都袖手旁观!”
“哪有让一个三岁的孩子,独自承担的道理!”
孟东来嘘声,将孟皓然放回在了床上。
细心的撵好被角,拉着唐维出了门去。
“师弟是天生的圣人,这分气运如此庞大,是要分给苍生的。”
“他们不救,时间越久,圣人付出的气运便越多。”
“这些吸附在芸芸众生之上的家族、宗门、王朝,便获利越多。”
噌!
唐维抽剑而出,眼里满是血丝。
“那就掀翻这仙门,掀翻这王朝!”
孟东来看了一眼苍穹,无奈道。
“圣人是天定,难不成你连这天也要掀翻?”
“如今圣人降世三年,之前大灾中,不知有多少修行人害病。”
“儒家、佛门、仙宗、皇室,全靠这汲取这苍生气运来治病。”
“师弟遭受的苦难越多,他们身上的“病”就好得越快。”
“他们知道圣人在天数未满之前不会死,所以才这般肆无忌惮。”
“换句话来说,现在天下苍生都在吸圣人的血。”
“就连你我都不例外!”
孟东来眼眶微红。
如今就连天道书院,那些害病的师兄弟,都是因为圣人的存在,才能勉强苟活。
若是孟皓然一日修行懈怠,圣气不够天下人分食,那么书院中便有人可能会死。
或许是他,或许是某个师弟,或许是重伤的师尊。
所以,孟皓然每日都在拼了命的修炼,不是因为他有多喜欢读书,多兼爱苍生。
他只是不想让师兄们死,不想让老师去死,仅此而已。
唐维低下了头,连手里的剑都险些握不住。
每次夜里,他都能够听到师弟的呼救。
一个三岁的孩子,声声泣血。
他听得出,那是落入生死间的惊恐,这种折磨比世间任何一种酷刑还要残忍。
可凭什么!
凭什么,这么大一方世界,要让一个孩子来承受这些!
这天下,都在吸食圣人之血,可又有谁,来替圣人想过!
从那一日起,唐维不再读书。
他选了一把剑,日夜打磨。
从那一日起,他不再以儒家弟子自称,他化作了一名剑客,向京都作别。
他对孟东来说。
天下苍生,不应该只有师弟一个人在救。
告诉师弟,若有一天,他看到天边有一道紫色剑气,唤我一声,不管千山万水,我会御剑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