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此而已。
于是,赠人雨伞的同时,他便见到了年少时候的自己。
绵密的雨幕之中,阳玉鸿看着对方逐渐远去的背影,怔怔无言。
雨水“啪嗒啪嗒”落在他手里的油纸伞上不断滑落。
周遭的人流,好似在此刻慢了下来,灯火化作一片片的光晕。
他的眼前,便只有那个抱伞而去的背影。
忽而,人群里起了嘈杂。
街道上的人流被拨开。
“老东西,谁让你在这地方卖伞的?”
“不知道要交钱?”
那是几名散修,穿着制式不一的道袍,满脸的跋扈之意。
小老头的腰更低了,连连赔罪。
颤颤巍巍地从怀里掏出几个铜钱来。
“就这些了,仙家老爷们。”
“我只是想混口饭吃,这是上好的松竹做的伞……”
话还未说完,其中一个修士,已经一脚揣在那老者的身上。
油纸伞散落了一地,铜钱坠入四面的水洼当中。
“就这么几个破钱,这么几把破伞,当道爷我是要饭的?”
“不说灵石仙玉了,怎么着也得拿几锭银子出来。”
“我知道你们这些老不死的,都有打棺材的钱。”
“生怕自己死了没地方埋。”
“怎么着,拿出来吧?”
那修士带着越走越近,倒在水洼里的老者,蜷缩着。
忍着剧痛爬了起来,用干枯的手不断在水里划拉着,小心翼翼地拾起那一枚枚铜钱。
围观者甚,却无一人敢出声。
都知晓,这些散修是有些来头的。
玉蝉仙宗为了维持这云州的秩序,便特许了他们的行事。
这些穷惯了的散修,便就和豺狼一样,搜刮着一切能搜刮的好处。
粘稠的雨雾之中,越发的显得安静。
小老头的低声啜泣,如同针扎。
他是个认命的人,老老实实做些纸伞的人。
自认行善积德,未曾做过坏事,再多的苦也都熬了过去。
知晓命运可能就是这样,但还是忍不住的心酸委屈。
一双干枯的大手,不断在浑浊的水洼里捞着铜钱。
他低声哀求着。
“老爷,我还没攒够棺材本呢。”
“您就放过我吧。”
“砰——”
领头的散修又是一脚。
这一次,老者凭空翻了起来,倒飞出去。
在泥泞的土地上滚出好远好远。
顿时没了生息,只是沾满了泥沙的手掌里,还死死地攥着几个铜钱。
“老穷鬼!”
“没钱还敢来这条街做生意?”
几名修士走近了,看着那被雨水覆盖的尸体,露出厌恶之色。
狠狠地吐了几口唾沫。
拿不到钱,他们便也交不上差,在这云州城里,死上几个凡人,再寻常不过。
远处的阳玉鸿看着这一幕,浑身颤抖。
许多想不明白的问题,在这一刻好似有了答案。
铮——
背后的青铜剑,骤然出鞘。
锐利的剑气,穿透绵密雨雾,带起两颗硕大的头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