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州的阴雨下了一整个月,断断续续着实让人心烦。
天色蒙蒙亮,阳玉鸿起了个大早。
他的屋子和陆无生的紧挨着,前方的两个院子连了起来,极为宽敞。
湿润的南风黏糊糊的,不知是不是沦为凡人的原因,一个月下来他的白发竟然转黑。
穿着一身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的粗布衣裳,越发显得平庸。
阳玉鸿舒展了一下身子,伸出一只宽厚的手掌,将落下来的雨滴接住。
天地间的灵气汇入他的身躯,又好似青烟一般散去。
这不是他第一次尝试了,金丹破碎,道基全毁,就是天仙来了也束手无策。
如今别说聚集灵力,便是想修武道怕都不行。
阳玉鸿收回手掌,面庞上无喜无悲,这是他早就预料到的结果。
若是在之前,自己可能会愤怒,会不甘,会无法接受。
可如今,他好似越发的平和。
铸钱就铸钱,搓香便搓香。
安安心心的打磨木头,就好似回到当年那断崖下的飞瀑一般。
平和且安逸。
唯独每到夜里,脑海中那一本太上天机卷,便越发的清晰。
他说不清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状态,玄而又玄。
好似再困难的事物在他眼里,都变得简单了起来。
铸棺也好,做菜也好,他能够进展神速,都和这太上卷脱不开干系。
故而,他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或许,他毁掉的道基还有一线希望。
没了剑道,他自然有的是别的道可以走。
要知道叔父当年,八十岁才成为剑修。
修复道基,重走仙途,要十年,二十年还是三十年?
他不知道。
或许今生无望,或许中途又会迷惘。
那都不在天数之内了。
他看不到自己的命,其他的修士亦看不到。
换句话来说,他是这世间少有的变数。
而如今,对于阳玉鸿而言,最重要的是去厨房做一顿丰盛的早饭。
否则师父醒了,是会打手心的。
那是一柄看起来极为老旧的戒尺,却极有韵味,和师父这种人,格格不入。
可打起人来,痛彻心扉。
有时候他真怀疑,这把戒尺是师父在某个书院顺来的。
当然,这话阳玉鸿是不敢开口的。
如牛毛密集的雨水,又盖了过来。
阳玉鸿越过院子里成堆的尸体棺材,往隔壁的厨房去了。
屋内的陆无生睡的正香,老黄狗趴在房梁上。
因为雨天的原因,老黄狗把屋檐下的燕子窝挪到了屋子里。
有时候整个屋子叽叽喳喳的,也不知那老黄狗和鸟儿们在嚷些什么。
厨房内,阳玉鸿将火生起。
将昨天晚上就发好的面团从柜子里取出。
肉馅也是昨晚早就准备好的,若是早晨,怕扰了师父的好梦。
热气蒸腾,底锅的水便翻涌着,天色早就大亮。
迷迷糊糊的陆无生循着早饭的香味慢悠悠地凑了过来。
梦了一晚上的黄泉水,光游泳了,醒来连腿都是软的。
“香菇馅儿的肉包子啊。”
香气入鼻,令他清醒了几分。
又打了个哈欠,拍了拍小伙子的肩膀。
“为师睡个回笼觉,包子好了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