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童的声音传到阁楼,令老天魔有些诧异。
已经许久无人来买陆无生的棺材了,这不仅仅是因为斗场险恶,鲜少有人能活着出去。
更因为陆无生的棺材很贵,贵到寻常人出不起买棺材的钱。
这些年来,就连不周山的那一只老猿都曾派人来向陆无生求一口棺,可见其价值。
门外的童子踩着木质的地板,一路小跑进来。
头顶毡帽,肉嘟嘟的双颊绯红,若不是皮肤和死尸一般惨白,定有几分可爱。
这是折纸人的进阶版,养小鬼。
他们大多是这方世界颇有灵蕴的孤魂,没有记忆,没有过往,就连幽冥水也载不住他们。
这些家伙可能是万年前的天骄,数千年前陨落的大能,在陆无生将他们化作小鬼之前。
他们都只是游离在世间无法转生的执念。
老天魔曾说,这些执念残魂转不了世,哪怕陆无生将他们化作小鬼,重塑了躯体,也没有意义。
陆无生不置可否的笑了笑道。
“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要有意义,这些孤魂,执念太深,定是些不世的人物。”
“以至于千年万年,都还显化在人间。”
“万一有一天他们记起了自己是谁,便三魂六魄从万界而来,成魔也好,成仙也好,总能扰得这天数不得安宁。”
“哪怕只有一瞬间的醒悟,那也当是惊天动地。”
老天魔没有理会,陆无生说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执念越深便越想不清楚自己是谁,残魂纸躯,又能掀起多大的风浪?
哪怕是堪比真仙的人物,又能施展几成的实力?
这数万年光阴内死去的天骄人物太多了,又有几人真的位列仙班,堪比神明?
可枭老魔不曾料到的是,陆无生这个人间最大的变数就好似一个巨大的齿轮,稍微转动便会使得一个微小的可能,无限放大。
在一千多年后,那些游荡于世间的小鬼,将起到不可思议的作用。
……
……
斗场阁楼外的院子里,摆了许多的棺材。
四处晦暗无光,显得阴沉且压抑。
不少的小鬼在棺材堆里东奔西跑,四处散落的纸钱和孩童的笑声,给这所院子添了不少诡异的热闹。
陈仲元四处打量着,他是很少来棺材铺的,在白水镇的时候,就只有陆家的棺材铺他去看过两眼。
也是和这般压抑的可怕,好似那一副副棺材盖上,都沾了人血、铺了人皮一般。
反倒是图雅淡然的很,那些嬉闹的小鬼时不时会凑过来,围着这毒蝎娘打闹。
图雅也不恼,只是蹲下揉揉他们的小脸,还帮忙捡掉在地上的眼珠子。
陈仲元的诧异又多了几分,图雅很少有这般温柔的时候。
这个杀伐果断的女人,可最讨厌孩子了。
忽而,散漫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
陈仲元顺着声音朝前看去,迎面而来的是两名男子。
为首的青年身材消瘦,穿着粗布衣裳,发丝凌乱,只扎着一条灰白色的腰带,左边是一把生锈的唢呐,右边是一只玉蝉吊坠。
他目光散漫,两条手臂搭着一把长刀,慵懒中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肃杀。
陈仲元浑身一颤,他认出了陆无生。
长刀、唢呐、黑棺,难怪这不详的气息这般熟悉。
他不明白对方为何出现在这里,陆家那一家子是他始终看不透的人。
所以哪怕同在白水镇,他也不曾和陆家人有过太多交集。
那些年,他也不是没试探过陆家的那一位。
面对那条天狗,那尊极道之身的陆停舟,他出了一剑,便知自己并无胜算。
可陆家的这位独子给自己的感觉更为怪异和不安。
八臂魔神之躯,以不知名的手段胜了冥帝,死而复生,他更是半点也看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