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转餐厅里灯光摇曳，惊云端和前台报了包厢号后被带入了一个尤其私密的包厢。

五个一模一样的“惊云端”面面相觑。

迟听雨目光在五张可以称得上是“一模一样”的脸上来回游走，“你们……”

“不是说只有一个？”惊云端往前一步，挡住了迟听雨的身影。

惊十五开口：“你说要见账号的主人，我们都是账号的主人，你管我们是一个两个还是几个？”

现在就来四个已经是她们克制过后的结果了。

惊十五伸手抖了抖，“先验一验，本体怎么突然就冒出来了？”

惊云端很是上道的解开袖口扣子，“验胳膊就行了吧？总不能叫我脱光给你们看。”

以前倒是没什么问题，现在不行，现在只有迟总能看。

“随便吧，就是走个流程。”惊十五扫了一眼，确认没有标记，和其余三个克隆体对了对眼神，“坐坐。”

期间，迟听雨一直观察着几个克隆体。

除了在征服里见到过的景十，这是她第一次意义上见到真正的，和惊云端共用一张脸的人。

乍一看的确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可若是细看，还是能辨认出不一样的地方。

惊八右侧眉峰处有一道疤，惊十五的脸要更圆润一些，而惊十二眼神懵懵懂懂，不太正常，惊十一则是有些高低肩，惊六会有一些惯有的而惊云端本人不会做的小动作，例如她时常会扭动一下脖子，仿佛是肩颈不太舒服。

“怎么样，小姐姐，能认出我是几号不？”话唠惊十五咧出八颗牙，灿烂的不行，“小姐姐，要不要交换哎哎哎……”

她话还没说完，惊云端已经把桌上稀释过的营养液饮料从她头顶浇了下去，“不会说话就闭嘴。”

“可是姐姐好漂亮，十二好喜欢。”四个克隆体里眼神最清澈的惊十二连说话声都小，战战兢兢的，像只忐忑的小鹿，连声线都不似惊云端一般低沉厚重。

迟听雨尝试推了面前的饮料过去，惊十二馋的口水直接从嘴角落了下来，兴奋拍着双手，“好耶好耶，漂亮姐姐请我喝喝。”

惊八见状，熟练从口袋里摸出帕子为惊十二擦拭，锐利的眼神如鹰一般在迟听雨身上扫过，“你很敏锐，她的智商有问题。”

惊十二是生理意义上的傻子，可她的五官比例还有身材是最接近惊云端本体的，这也是惊十二能被留下来的原因。

“你们都有……这种残缺的情况？”惊云端的表情几乎是一言难尽。

四个克隆体，总感觉没一个正常人。

“别乱说哦，我不是，我没有，我很健康。”惊十五擦着被打湿的头发，忙不迭否认三连。

惊十一：“长短腿算吗？结构性的，今天出门急，忘垫鞋垫了。”

惊八：“我右眼看不见。”

惊云端：“没装辅助视物装置吗？”

众人俱是摇头。

惊十五开口解释：“八号以后是待在培养舱里养出来的，幼年时期没有经过任何生长干预，我是唯一一个健全的，但也是最不像你的，听说你很高冷。”

迟听雨：……？

“高冷？”

她跟着复述了这两个字，见惊云端同她挑眉后，不由笑开，“是，她偶尔会有高冷的一面。”

绝大多数都热情地不像话。

“实验室要的就是自然状态下的样本数据，所以我们哪怕有残缺，也不能进行治疗，就……自生自灭咯。”惊十五用一种自嘲的语气把她们遇到的残酷现实说了出来，“惊六是自然长成的，但她有早衰症，为了见你一面，她付出了十年青春。”

为了保住这张脸，惊六连必要的休息时间都在做相关的治疗。

这种治疗并不能治愈她的疾病，只能减缓她的衰老。

“原本实验室是要放弃惊六的，可她的巅峰时期战力太高了，实验室从中看到了惊六的价值。”惊十五勾了勾唇角，相当嘲讽，“我们每个人都因为体现了实验室需要的价值，才得以活下来。”

“除了一号，十四个人，只有一个智脑账号。”

不是她们不想要更多，而是在实验室严格的监管之下，她们十四个人只能尽可能保住一个账号。

每日都要进行毫无尊严可言的全身检查，哪怕是植入身体内的智脑都会被发现，所以她们只能佩戴可以转移的智脑设备，在检查时互相配合着转移设备。

“那你们今天是怎么出来的？”若实验室对克隆体的看管当真那么严格，这四个人出来一趟着实不容易。

“因为我呀，”惊十五指了指自己，“我就说要出去逛逛，最开始说要十四个人一起出去，不去的话就要疯了，要炸了，然后开始打砸。”

她撸起袖子，胳膊上还有才结成血痂的伤口，惊十五伸手去扣了扣，血痂被揭开，鲜血很快开始往外漫。

迟听雨心有不忍，却还是没能别过眼。

她无法把对惊云端的感情分散到这些克隆体的身上，但又会因为她们与惊云端之间的关联而心生怜惜。

“一号是什么情况？”

有限的时间内，惊云端需要得到更多的信息。

“她啊，她是主动出去的，”惊十五作为四个人里的嘴替，叭叭把所有的事都说了个清楚，“就当时要在一群人里挑一个升级实验品，她为了不让我们去，自己去了。”

“卡罗尔有个改造人计划，他把虫族血肉融进人体里，渴望人体能拥有虫族力量，比如坚硬的外壳，又比如嗯……镰刀手什么的？”惊十五耸了耸肩，“总归是很奇怪的东西，还有武器，一号的手已经被改造成了高能离子炮，另一只手则是光剑。”

“具体的情况我也只是听来的，一号斩断了自己一条胳膊，改造过后，又用光剑砍下了另一条。”

除了自己，无人能有这个资格动她的双手。

这一刻，惊云端和四个克隆体的想法高度一致。

“她的位置，我们都不知道，我们互为掣肘，我知道，你肯定是想先把我们十四个都带走的啦，”话题严肃，惊十五却仍旧嬉皮笑脸，没什么正经模样，玩笑似的说着最沉重的话，“但我们一走，一号就没有活路了，同样的，一号走，我们也会死人。”

“惊云端，虽然我们是你的克隆体，没什么资格跟你提要求，可我们都想活下来，也想每一个克隆体都活着。”

所以这些年，她们十五个人就这样互相帮衬着，利用彼此之间的默契，挨过了一层又一层，纵然活的连狗都不如，也还是想咬着一口气——

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