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楚清便做了这千古第一个将军皇后。
若有战,晏楚清便纵马前往边境,也只有这段时间,她才觉得自己是晏楚清,而不是巴里国皇后。
从晔对她并不是不好,他高贵而冷傲,却时常关心于她,明明是正统之室却步步维艰,这些都让晏楚清的心有些许动容。
只是很快,晏楚清便清醒了,她跟从晔之间从没有爱情,也不会有爱情。
她看见了从晔面对魏安宁的场景,才知道了什么叫做两情相悦。
在魏安宁面前,从晔会变得柔软许多,不再是那样坚硬的眼神,不再刻意端着姿态,维持着皇帝威严。
他们二人相处的每一刻都让晏楚清想落荒而逃。
晏楚清觉得自己像一个误闯入两个相爱人中间的陌生人,手脚都畏缩起来。
陡然怀念极了那几年的纵马沙场,无需处理这些儿女情长之事的时候。
从晔喜爱极了魏安宁,平日里与她见得最多,红袖添香的也是她。
对晏楚清他只有敬意,与一点点不可让外人察觉的愧意,他不是不知道晏楚清有多希望做她的大将军,他不是不知道皇后这个位置对晏楚清来说如同囚笼,可他必须这样做。
越是知道,从晔越是不愿意面对她,久而久之,二人都习惯了这样的相处。
晏楚清替他守好疆土,而魏安宁抚慰他的内心。
晏楚清做了八年的将军,三十年的皇后,可最肆意从心的那八年,她用了后面的三十年去怀念。
静下来时,晏楚清总会想,她明明有远超他人的才能,为何那些人可以毫无顾忌地发光发热,建功立业,而她却要在这深宫里腐朽?
五十多岁的晏楚清便与世长辞,走在了从晔和魏安宁前面。
缠绵病榻时,从晔和魏安宁都来看过她,他们给足了她体面,称她为千古一后。
晏楚清却不愿去看他们,而是闭上眼,轻声道:“陛下,若不为难,请不要将我葬入皇陵,将我带回晏氏,葬在我祖父旁边,告诉他,臣这一生没有愧对晏氏。”
从晔看着晏楚清苍白的脸,见她最后还是不愿意承认自己皇后的身份,便叹息一声。
“朕知道,皇……晏将军,放心的走吧。”
晏楚清这才咽下最后一口气。
床下的长缨已然十年没等到它的主人将它拿起。
再之后没过几年,魏安宁便成了新的皇后,帝后二人琴瑟和鸣,在史书上也是一段佳话。
而关于晏楚清,提笔寥寥,毕竟哪个帝皇都不希望自己是靠着皇后坐稳位置的这件事被反复提起。
晏楚清这些年来对从晔实在说不上喜欢或讨厌,从晔作为帝皇,没有杀鸡取卵,过河拆桥,给了晏楚清一生的“体面”便不算对不住她。
这是一个臣子的觉悟。
可是同时他用皇后的头衔禁锢了晏楚清,他的利用让晏楚清后半辈子丢了自我。
就像一只被圈禁的苍鹰,圈养者再如何对它好,对它尽心尽力,对苍鹰来说,圈养本身就是残忍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