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说不了太多的话,便溘然长逝了。
晏楚清一直记得,祖父说的是“楚清,不要让我失望。”
这话,晏楚清记了一辈子,她不停去想,祖父说的不失望是指什么。
是不是让她不要违背晏氏祖训,护好晏氏祖祖辈辈的名声?还是别的。
直到自己离世,她心里也在念着这句话,因为觉得自己后半生实在窝囊,不敢想祖父祖父为不为她而感到骄傲。
宿黎感受到了晏楚清的心里的复杂难过,却不动声响。
只是对着束山先生道:“知道了,谢谢您。”
转而踏门离去,衣角蹁跹,忽然融入光里。
束山先生终于一声叹息,仿佛已经看见了她未来虽波澜壮阔却暗疾丛生的人生。
不过若是苍鹰愿意遨游,总不能因为危险就将之束缚吧。
比起束山先生的豁达,燕夫人只有无尽的惶恐。
晏楚清知道燕夫人会反对,却没想到她表现得那样激烈,比前世更甚。
燕夫人只觉得自己心都要碎了。
她完全无法接受自己心爱的女儿要去那生死未卜的战场。
她甚至愿意低下头来恳求晏楚清。
“玉儿,娘求你好好待在晏府,你要习武,娘求你祖父为你请最好的师傅,你要做什么,娘都愿意为你做。”燕夫人双目通红,拉着晏楚清的手,让她看向自己。
晏楚清却摇了摇头,此时无声胜有声,燕夫人一下子便明白了,眼泪哗哗的落了下来。
晏六公子,也就是晏楚清的亲弟弟,已经七岁了,懂得一些道理了。
他不知道战场意味着什么,只是无法接受自己最爱最崇拜的姐姐离开他,也在一旁哭嚎了起来。
一张小脸哭的皱了起来,仿佛遇到了什么天大的事。
母亲和弟弟,一人轻泣,一人哭嚎,这场景实在可怕,还好屋内的侍女早被遣了出去。
刚踏进门来,想了解一下情况的晏二爷看到的便是这样的场景,简直是一个头两个大。
只不过他还未弄清楚情况,甚至都不太相信自己女儿要去边境这件事。
“哭什么哭?玉儿又没出事,好好的人被你们哭倒霉了!”晏二爷厉声骂道。
燕夫人可不怵他,对着晏楚清舍不得发出来的气一下子发在了晏二爷身上。
“玉儿,你这是挖娘的心啊,你要是出事了娘也不活了!你爹这个没良心的竟然还诅咒你!”说完上前使劲打了几下晏二爷。
晏二爷有点震惊的同时也意识到,他好好一个大闺女真的要去那吃人的战场了。
“玉儿,你这……你这。”
晏楚清淡定极了,轻轻地将眼睛哭得通红的燕夫人扶住。
她与燕夫人一般高,却给人一种轻风闲云的安全感,燕夫人更是心痛不舍了,若是玉儿离开,那跟带走了她半个魂没有区别了。
“娘,你们说,我是晏氏贵女,生来什么都有,可是真的吗?”
晏楚清略浅的瞳孔落在他们身上,有种矛盾的冷与温柔交织,顷刻便让人沉迷下去,再也想不了别的。
她的声音亦是如此,清冷,却因为慢条斯理而显得温和。
他们听见她说:“若是我什么都有,那为何,我不能做我渴望做的。娘,要做晏氏贵女是没有自由和理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