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杏的女儿。
风弦月不可置信地看向童惜,她明明心里知道答案,却还是下意识不愿去信。
今晚的月色似乎格外清凉明亮,那光轻柔落在童惜脸上,又融进她深潭一般的双眸,看不懂情绪如何。
仅仅是这样,风弦月心里就涌起密密麻麻的疼。
她爱的女孩本不应该在17区生长,她应该有个正常的家庭,这一切都是风家造成的,而她就是风家的一员。
那她有什么资格出现在童惜面前?
光是这样想,那种沉重的负罪感便压的她无法呼吸,明丽的脸陡然变得黯淡仓皇,不言语了。
芜很满意看到她的痛苦。
就应该这样,风家人怎么能这样光鲜亮丽的活着?他们应该都要感到痛苦,虽然这痛苦不及他感受到的一二。
“不是你的错。”
比月光还要清冷的声音响起。
风弦月闻到林间薄雾的香气萦绕鼻尖。
这才后知后觉感受到头顶上的轻柔异样。
——是童惜的手。
风弦月没有看到童惜的眼神,蹲着的芜却看见了。
那双眼里分明没有柔情,但可能是月色太美,无端让人感觉温柔。
他看得痴了,继而觉得刺眼,神色也越发偏执。
手半捂着眼睛站起来,热切执拗地看着童惜,许是不想吓到她,终究克制了自己试图靠近的步伐。
他快而轻地念叨着:“怎么会没有错?如果不是要照顾她,阿杏就不会再次被伤害,你为什么要对她那样好?童惜,你应该恨她,她也是风家的一员!”
“你是不是不知道阿杏的事?我会告诉你,童惜,小惜……我们才是一起的。”
童惜没有打断他的话,只眼神静默地看着他。
等到芜发泄似的说完后,童惜才回答:“我知道,芜。”
这话像一桶凉水一样,一下子浇醒了芜发昏的头脑。
他抹去脸颊上冰冷的痕迹,想说很多话,最后只深深地看了一眼童惜,又看了一眼风弦月。
“对不起,小惜。”
“对不起?”童惜有些诧异的重复了一句。
不过芜没有再回答,他走到长椅上坐下,拿起手机,拨打了一个出乎意料的号码。
童惜和风弦月隐约听见他对着电话那头说道:“我自首,我就是杀害风威的凶手。”
*****
震惊整个蓬莱市的谋杀案最终以凶杀自首结案了。
两个凶手都相继投案,更是令人惊讶。
年轻的过分的男人沉默的站在被审判席上,苍白俊秀的脸暴露在久违的光下,整个人透露着脆弱无害的气息。
而另一个年纪大一些的男人,相貌普通到丢进人海就找不到了,微微佝偻的身子和憨厚面相很容易让人相信他是个平凡老实人。
就这样两个人,用残忍的手段谋杀了风威。
风逸辰和风希越垮着一张清俊的脸,恶狠狠地看着被告席上的二人。
诚然他们与风威的关系并不好,风威对他们也从不关心亲近,但是毕竟父子一场,风威这样痛苦的离世,还是让二人心里产生了不小的阴影。
只是这里是严肃场合,他们能做的只有让凶手以命偿命。
年纪大一些的男人似乎感受了他们的戾气,掀起眼皮与他们对视了一眼。
那是怎样的神情!
他在笑,阴鸷,残忍,带着挑衅,让人悚然。
风逸辰性格高傲暴躁,被短暂惊到后,被这眼神激起了怒火。
他拍着桌子站起来,大声斥责:“死变态,你这是什么眼神!”
葛洪似乎被他的表现逗乐了,咧嘴笑得更猖狂,陪审团看了都想上去给他两巴掌那种。
葛洪是刚刚才清醒过来,之前的记忆朦朦胧胧,心中只莫名有一个念头,让他去杀死风威。
他也确实做到了,还遇到了有同样想法的人。
直到站在被审判席上,他才茫然不知自己为何杀了风威,还主动自首把自己这些年来犯的罪一一吐了个干净。
葛洪看着盛怒的风家人和不悦的陪审团,忽然想起那个从墙上像蝴蝶一般落下的女孩,跟他童年时无数次幻想来拯救他的英雄一样。
只是她救赎了阿玫,而他是那个彻头彻尾的坏人。
也是从那天起,他如坠梦里,如今醒来,知道已经是到了要赎罪的时候了。
在法官制止暴怒想打人的风逸辰之前,他收回了挑衅的目光,低垂着眉眼,又成了那个平凡,还有些老实的样子。
“葛洪,共计谋杀七人,致使六人死亡,一人重伤,虽自首,但犯罪性质恶劣,数罪并罚,剥夺其终身政治权利,当处以死刑……”
听完后葛洪眉毛都未抬一下,毫不意外这样的结果。
法官严肃深沉的面容转而看向另一个瘦弱的年轻人,宣告判词。
“童斐为谋杀他人主犯之一,手段残忍,性质恶劣……判处死刑,立即执行!”
年轻人眼神一滞,对死刑毫无反应,只是他已经好久没听到过这个名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