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县令这会子没穿官服,只是身着一件青绿色的圆领窄袖长袍,消瘦的腰间系着一条深灰色棉质腰带,头上并未戴冠,而是带了一幅和腰带同样颜色的儒巾。
堂堂县令大人,全身上下的装束却并无半寸绫罗,甚至长袍腰带上连刺绣暗纹玉石等装饰也一概没有,简直朴素得如同一介布衣。
“大、大、大人!”岳杨究竟还是年轻些,没有那么稳重,这一看吓得他险些摔倒,幸亏及时用手撑住旁边的树桩才稳住身子。
岳薇则要镇定许多,她虽然不明白冯县令为何会来此,心中难免忐忑不安,但表面上仍旧不动声色,恭恭敬敬行了个礼。
“民女见过县令大人,舍弟年少不经事,行为毛躁莽撞,还请大人见谅。”
“哎,这有什么~令弟还未成年,更何况,这里并非官府县衙,我也没有身穿官服,大家不必如此拘谨。”
连自称都从“本官”改成了“我”。
“多谢大人。”看着冯县令和颜悦色的样子,岳薇稍稍放下了心,“不知大人前来,所为何事?”
“也没什么大事,今日正逢休沐,因此过来看看,顺便把这个交给二位。”冯县令将手伸进袖中,取出一叠纸来,递给岳薇。
岳薇伸手接过,展开一看,竟是一副手写的对联,对联上遒劲有力的字体写的正是“身有贵恙休来浴,年老酒醉莫入池”这几个字,和之前被李老四撕毁的那副一模一样。
而且不知为何,连字迹看上去都十分相似。
“大人,这?”
“照理说应该由毁坏的李老四赔偿,可李家的情况你们也知道…判罚的二两赔偿金还不知道去哪里凑呢?虽然这是他咎由自取,但这对联嘛,我姑且还是可以写一写的。”
冯县令盯着太平浴肆的木门瞧了好一会儿,眉眼间流露出一丝怀念,“你们大概不知道,浴肆原先的掌柜沈老爷子,年轻时是个教书先生,是成家后才转而经营浴肆的,而在老人家还是教书先生的时候,我也曾拜读在其门下。”
“哦!那副对联!”岳薇惊道。
难怪这副对联上的字和原来那副几乎一模一样。
“没错,原来那副对联,是我刚右迁至本县县令时写下的,说起来也有七八年时间了。”
“哇!大人原来是沈爷爷的故人呐~”刚刚一直没说话的岳杨突然冒了出来,两手伸到冯县令面前,“那您一定会照顾一下沈爷爷浴肆的生意咯!”
他双手摊开,手心里握的正是用纸包好的皂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