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翀……
见面后航磊第一次提起他。
他们仨心知肚明,一提起来,便是今晚下一个环节了。
“没啥,翀儿走的时候挺平静的,”航磊在回忆当时邵翀的样子,随后自嘲地笑笑,“他好像一直都很平静,不能平静的只有我。”航磊点了颗烟。
“你们说那小子多会挑时间,元旦啊,新年第一天,这特么的让我以后怎么开开心心地跨年啊?”航磊说的是埋怨的话,脸上尽是苦笑。
邵翀最后的模样,如同刻在他脑子里,无论睁着眼闭着眼,眼前总是那样一副安然满足的脸,可让航磊一想起来,就觉得一切仿佛都是假象。
“肝肾衰竭。”航磊又说。然后狠狠吸了口烟,嘴里泛起一丝苦涩。
之后是良久的沉默。
一个人一生最后的结局,只需要这样简单的四个字。
冷冰冰的。
好半天,安啸禹才问道:“葬礼办的还好吧?”
“葬礼?”航磊抬起头,隔着自己吐出的烟圈看看于小安,又看看安啸禹,脸上隐约漾出一抹微笑,“葬礼我没去……”
于小安的圆眼睛里全是不解。
航磊解释道:“他父母不让我去。我的名声在咱们这儿……”他顿了顿,叹了口气,“所以没去,不过墓地买的位置挺好的,旁边有棵大松树,翀儿肯定住得舒服。”
于小安根本没听到航磊后来又说了什么,只是一直在关注一句话:葬礼我没去……最后送送自己最爱的人,这样的要求竟然也没法实现?
不管邵翀祝愿的时候航磊做出了多少努力,邵翀父母表现出了多大的宽容,最终却还是连这一点儿机会都不肯留给航磊。
给邵翀办葬礼的时候航磊在哪儿?在干什么?
“我爸给我的钱,翀儿看病没花多少,我买了辆二手车,还留了几万块做生活费和这几年的学费,剩下的我都给了翀儿父母了,两个人,辛苦一辈子,临老了,却发现毕生为之努力的希望已经没有了。空落落的。”
“白发送黑发。”安啸禹说。
这痛苦,他们几个都没体会过,无法感同身受,但同龄的朋友这样年纪轻轻就离开人间,总让他们觉得心被什么压抑着。
“你呢?”于小安问航磊。
“我?”航磊脸上有一抹奇异的笑容,“我也不知道我怎么回事,好像还没有大姑走的时候那么难过,不知道是不是这种事经历得多了也会麻木。”航磊略带自嘲,“这就是命吧。我认命就得了,大概注定就是孤家寡人的。”他随手从桌上抓起一把勺子把玩。
于小安直勾勾盯着航磊的眼睛,那里面没有谎言,也看不出忧伤。
航磊的拇指像是无意识一般反复搓着那把不锈钢勺子的手柄,眼神有些空洞,“所有人,包括我自己都以为我会承受不住的,结果非常意外,我竟然没事。就像你们现在看到的,自己做做饭,开车出去兜兜风,还挺惬意的。”
“翀少希望看到你这样。”于小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