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押上了法庭,看着法官声嘶力竭地对我呐喊的模样,我只觉得可笑。
你所能给予我最大的惩罚也不过是死亡,而我早已在回家的那一天死去。
现在行走的不过是躯壳和腐肉,人类又能对一具没有灵魂的空壳做什么呢?
法官——或者说——他背后的那些人,所希望发生的事情最终没有发生。
岳重出现了,他只是亮了亮胸前的徽章,法官和警察们就奴颜婢膝地将我释放了。
“别这么看我,我也很讨厌掌天阁,但是……在国内,这个徽章真的很好用。”
岳重是这么对我说的,他耸着肩膀,脸上是我十分熟悉的无奈和愤慨。
他递给我一盘光碟,说:“这是你的妻子在半年前,你出事的前一天寄给你的。老哥,看完它,把这份痛苦嚼碎了咽下去。我们都是被背叛之人,但是总有一天,那些背叛了我们的人,都将付出代价。”
他的声音很轻,但是语气很坚定,就像是要把吐出来的每个字都刻进石头里。
晚上,我用派出所里的CD机打开了光碟,短暂的读盘之后,我看到了明亮而不耀眼的阳光,青翠的芳芳草地,以及那在草坪上,举着风筝奋力奔跑的女儿。
我听到妻子的声音从镜头外传来:“曦曦,过来和爸爸打声招呼。”
“爸爸爸爸,你什么时候回来呀?曦曦想你了,你能回来给曦曦讲你打坏蛋的故事吗?”
“再跟爸爸说说,你学校里的事情呗。”
“嗯……曦曦在学校里学到了很多知识,还交到了很多朋友。但是那些小朋友开家长会的时候,都是爸爸妈妈一起来的。爸爸,你什么时候回来陪曦曦去开家长会啊……”
光盘还在播放着,但是夜将明已经听不到了。
他抱着头,蜷缩在派出所的长椅上,发出了无声无泪的哭嚎。
……………………
长刃深深地斩进了土石之中,不堪重负的它在短暂的挣扎之后,在一声清脆的响声中断裂开来。
夜将明猛地回过了神,双目久久地凝视着面前的泥雪混合物,缓慢而僵硬地直起了身体,扫视着周围的环境。
他站在一个由刀刃生生斩出的凹坑之中,那比钢铁还要坚硬的冻土在螳螂长刀面前就像是橡皮遭遇了美工刀,被随意雕刻刨挖。
四周,是脑眼巨兽分崩离析的残骸,这些只有人头大小的东西,即使到了如此凄惨的境地,依旧散发着令人不适的生命力,一边发出恶心的声音,一边朝着周边的阴影中蠕动而去。
对于它来说,此时的夜将明,比真正的魔鬼,还要恐怖上几万倍!
在清脆的机括声中,夜将明身上的螳螂刀刃齐齐收回到了身体之中,他从半朽烂的风衣口袋里抽出了黑与白两把大口径手枪,对准了那些奋力挣扎求生的烂肉。
“死……”
砰!
“死……”
砰!
…………
脑 浆与血 花迸溅四射,这些本就污秽恶心的东西在空气中留下的气味,就像是在炎热的夏天发酵了好几十天的臭鱼烂虾。
夜将明一脚踏住了最后一块散发出浓郁腐烂气味的脑组织,看着上面那些大大小小的畸形眼球中折射出的恐惧,他此刻像面具一样呆板僵硬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满足的笑容,手指轻轻扣下了扳机:“死。”
砰!
血浆溅到了他的腿上,身上,脸上,几乎将他半个人染成腐朽的赤色。
夜将明对此毫不在意,只是缓慢地转过身去,迈着和机械一样僵硬平直的步伐,向着镇子中心的灯塔走去。
风雪愈发猛烈,很快就会掩埋街道,将一切的腐烂和污秽都埋藏在下方,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然而,在他的脖子上,一只眼睛缓缓睁开,露出了摄人心魄的恶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