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洒的水开着，从头浇到脚。井沁抬手，拨开挡住脸的头发。

脖子上火辣辣的疼，身上的伤口碰到热水，刺激了大脑皮层。井沁没有什么反应，任由水流自上而下，让自己变得清醒。

刀尖刺向温姈的那个画面，不断重复地出现在眼前。关上水龙头，拳头砸在瓷砖墙上，关节微微泛红。

“姈姈，我总觉得，井沁这个人，藏的太深了。”苏澈道。

两人站在楼梯间门口，温姈握着门把手，没有说话。

“或许…是我们自以为，已经跟她很熟悉了。”

“我累了。”温姈道，“之后再说吧。”

她看了苏澈一眼，“好好休息。”

扭动钥匙，进了门。

屋子里，黄昏的阳光照进窗子，笼罩在窗边的白色钢琴上。

把包挂在架子上，温姈走了过去。

打开琴盖，温姈俯身坐下。素白手指触碰琴键，一串旋律随之流出。还是熟悉的声音，只是，此刻已是溢满了悲凉。

她起身，走进了卧室。

卧室里，井沁一身黑色睡衣，倚在床头，腿上放着一本书。

屋子里只开着夜灯，窗帘拉着。挡在眼睛上的手腕，蓝色的塑胶手环，还挂在上面。

一旁床头柜上的手机亮着，屏保图片上女孩儿的照片，笑容如同天使一般纯洁灿烂。

这么好的你，怎么偏偏让我遇上。

久违的挣扎又浮上心头，这么多年，井沁以为，自己早就没有知觉了。直到那抹光亮突然照了进来，直到…那些伤害差点弄脏她的光亮…

痛…痛到彻骨…痛到无地自容…

井沁强忍着眼角还未流下来的泪水，轻轻抽了抽鼻子。

或许…我本不该放纵…

我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格，和你不离不散…

她放下手，停顿了一下，把手腕上的橡胶圈摘下，收到了床头抽屉的最里面。

时间很慢，慢到无法呼吸。井沁钻进被子里，任由意识一点点飘远。

夜晚很静，听不到一点声音。床上的温姈，此刻已是满头大汗。又是那个梦，那个已经很久都没有重复过的噩梦。

梦里的那个小女孩，扎着漂亮的头发，她和她一样，喜欢弹钢琴。她带着她去田地里捉蚂蚱，去小河边戏水，小河边的泥土，脱了鞋子踩上去，湿湿的，夏天的味道，暖暖的…可是，河水涌了出来，盖过了女孩儿的头顶，就这样把人都淹没…她把自己推了出来，自己却消失在了水浪里…

“不要…不要…”

“姐姐！”

温姈坐起身来，头发湿乎乎的贴在脖子上，她喘着粗气，房间里，一片漆黑。

透过窗帘缝隙，小区里的路灯还亮着。

温姈缓了缓，举起手来看了看。

呼出一口气，眼里的泪水不知不觉流下来，温姈怔愣两秒，起身开了灯。

漆黑一片的客厅里，只有卧室门口透出来的光亮。温姈坐在钢琴前，就这样安静的坐着，直到天亮。

“叮叮叮～”

闹钟响起，温姈的妆已经化到了一半，她抬手关上闹钟，继续化了化眼角。

照例在厨房拿了面包，带上钥匙，温姈出了门。

站在小区门口，一如往常。只是，没了那辆车的影子。

温姈吃着面包，灿烂的笑容依旧挂在脸上。她转身，回到楼下骑上了自己的小电车，去了幼儿园。

“温老师早上好！”

“早上好！”

温姈笑着，跟每一位进来的小朋友打招呼。

口袋里的手机震了一下，她稍稍走神，又立马调整好了状态。

“早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