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晚上九点多了，新年的炮声在城市的上空不停地炸裂，震得耳朵嗡嗡地响。

白斌踩在积雪的街道上，眼中汪着两团泪水。

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伤心过，自己的亲人，都令他不耻。

而他，却对这一切无能为力。

除夕的烟花，没有给这个寒冷的冬天带来一丝温暖。

新年的欢歌，却让这个即将步入17岁的少年充满耻辱。

偶尔有辆出租车给白斌按喇叭，白斌羞愧得头都不敢抬。

他总觉得那出租车的司机，就是做了好人却没得到好报的张元城。

白斌穿过灯火辉煌的城市，走到回镇上的那条路上。

他忘记了寒冷，忘记了疲劳。

两只脚不停地倒换着，踩着积雪吱吱地响。

回到家里时，已近十二点，父亲和弟弟妹妹都没睡。

陈丽梅盘腿坐在炕上，模仿着外面的爆竹声。

白斌向父亲简单地汇报了一下白武的情况。

他没隐瞒，连白武讹人的情节都说了。

“爸爸，”白斌说，“你觉得他们做得对吗？”

“是有点过了。”白伟志评价说，“不过人活在这个世界上，就应该狠一点。”

对于父亲的认知，白斌实难苟同。

他觉得，人如果连恩情都不记得，那就已经失去了做人的根本。

狠一点可以，不是这么个狠法。

外面的炮竹声密集起来，白斌走出院子，看到镇上的烟花五彩斑斓。

他似乎有所触动，急步回到家。

“妈，白真白双，咱们出去接神吧！”

“噢，接神喽！”陈丽梅兴奋地叫着，跳下炕跑了出去。

白真和白双嫌冻，不想出去，白斌硬把他俩拉了出去。

到了院外，几个人把那些从院子里清理出去的杂草点燃，一时间火光冲天。

那年除夕，全镇上的旺火都没有白家的旺，都没有白家的高。

白斌仿佛从这熊熊烈火中看到了新的希望。

旧的烧完，新的才会重生。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初一上午，白文和白武回来了，还带着米乐平。

白文向家人介绍，米乐平是她的男朋友。

他们带来了不少好吃的，久没吃零食的白真和白双兴奋得不知所以，挨个儿把那些包装袋拆开，尝了一遍。

吃午饭时，白武要和米乐平喝酒，米乐平不喝，白武便一个人喝。

当然，白伟志也喝了酒，不过他躺在床上，不能和大家同坐一桌。

趁着酒兴，白伟志问了米乐平很多问题。

米乐平显得很紧张，每个问题都回答得很简略，点到为止。

看得出来，白伟志对米乐平很不满意，只是碍于彼此的面子，没当面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