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上午的时候,沈甸中学的语文老师史长存背着手走了过来。
白斌招呼了一声:“史老师!”
“你忙你的,我就是随便看看。”
史长存不愧是语文老师,不仅书教得好,话也说得漂亮,只要他听到有谁说一些难听话,就几句怼得对方哑口无言。
有人说:“史老师,你又没放钱,来凑什么热闹?”
史长存说:“我没放钱才来凑热闹了吧,放了钱就不是来凑热闹了,是来领钱了。”
有人说:“史老师,天这么冷,你还是回去吧。”
史长存说:“怎么?嫌我不让你们胡说八道?我告诉你,就算我不管你们,还有人管呢!脚下是地,头顶是天,人在做,天在看呐!咱们说话做事都要讲良心!”
人们讪笑着,都不敢乱说话了,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领到钱的觉得没意思,加上天冷,就陆续离开了。
忙到夜里八九点钟,总算把今天来的债主打发完了,白斌和弟弟妹妹扑灭了炭火,把东西收拾回家,都已经累得够呛。
白斌算算账单,领去有三分之二了,顺利的话,明天半天就能结束。
还有一些通知不到的,那就给他们留着,随来随领吧。
白真问白斌:“咱们把钱都分给了别人,那咱们咋过年呀?”
白斌问:“你想要什么?”
“我想穿新衣服。”白真说。
“我要好多炮!”白双叫道。
“好,”白斌摸了摸弟弟妹妹的头,“我留着过年钱呢,明天忙完,咱们后天去市里办年货,给你买新衣服,给你买炮!”
两人顿时高兴地欢呼起来。
白伟志骂个不停,无非就是“败家仔、“傻×”、“蠢猪”之类,三人只顾着快乐,没空理他。
第二天接着分钱,过了中午,还剩下几个人的钱没领,这时白斌接到了市里派出所的电话,说白武因为嫖娼被拘留了。
白斌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知道白武什么事都能做出来,但万万没想到他会恶劣到这种地步。
“你开玩笑的吧?”白斌喃喃地说,“他怎么会干这种事?”
“谁跟你开玩笑?”对方有些生气,“现在我们依法通知家属,请家属务必在二十四小时之内,来派出所领取《拘留通知书》。”
挂了电话,白斌给姐姐打了个电话,打不通。
这时他才意识到,姐姐的电话有一阵子打不通了,只是他平时忙,和姐姐打得电话的次数也少,也就没放在心上。
“快点给办吧,冻得不行了!”债主们催促道。
白斌硬着头皮给大家办理还款。
把最后几个债主的钱还完,把东西收拾回屋里,做饭吃了,已是下午四点多。
白斌推着自行车出了院门,想了想,又返回去,给妹妹留下一百块钱。
“如果我晚上回来得迟,你们就去买点吃的,看好妈妈。”
“你要去哪?”白真问。
“哥哥出了点事,我要去市里。”
“他又怎么了?”
白斌不敢把实情告诉妹妹,只说了句“没什么大事”就走了。
去了市里那个派出所,白斌见到了白武。
令他没想到的是,苏影也在那里。
“苏记者,你怎么在这里?”
苏影摇头苦笑,“真是人生无处不相逢啊!”
原来,派出所的民警问完白武的口供,得知白武两次报警把自己送了进来,觉得很有新闻价值,就给晚报社打了电话,苏影就过来了。
“你家真是新闻不断啊,我都不知如何是好了。”苏影说,“本来上午我得知,你正在给债主们还钱,正要过去采访,没想到被社长派到这儿来了。”
白武戴着手铐羞愧地坐在那里,不敢抬头,两只手互相抠着手背。
白斌看着他说:“也好,现在不进拘留所,将来就可能上刑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