产房的门开了,先出来一个护士报喜:“恭喜恭喜,母子平安!”
接着,一辆带着轮子的手术床推了出来,脸色惨白、目光呆滞的白文平躺在床上。
此时的白斌也是脸色惨白,目光呆滞,他吃力地从排椅上站起来,脑子里一片混沌,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一个护士把一个襁褓递给白斌,“来,抱着你姑娘!”
白斌茫然地接过,看了一眼,吓得差点扔在地下。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刚出生的婴儿,竟是如此地丑陋不堪,皮肤是红色的,脸上的皱纹比八十岁的老太太还深,脑袋仿佛也是奇形怪状的,简直像个怪物。
胡凤娇向护士解释:“他不是孩子爸爸,他是白文的弟弟。”
“那孩子爸爸呢?”
胡凤娇尴尬地笑了笑,临时编了个谎说:“没来,在外地呢。”
失魂落魄的白斌,抱着这个像怪物一样的婴儿,跟着大夫和护士,跟着那张能行走的手术床,进了一间病房。
病房里有三张床,两头的床上住着病人,都是生孩子的女人,床边坐着各自的家人。
“恭喜恭喜,小子女子?”一个男人问。
白斌木然地望着他们,仿佛没听懂他们的话。
那两个男人奇怪地对望一眼,一个低声说:“激动坏了,还没缓劲来呢。”
“千金。”护士替白斌回答了。
“千金好,省得给娶老婆。”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说。
“那你还交上罚款也要生儿子?”另一个男人取笑他。
众人哄堂大笑。
那年月正在搞计划生育,提倡只生一个好,超生了要罚款,但人们的“重男轻女”思想严重,宁愿交上罚款也要生二胎,显然,那个说“千金好”的男人是生的二胎。
护士和大夫把手术床推到中间那张病床旁边,在床上铺了一块一次性的无纺布,推了白文一把,白文便从手术床上滚落到病床上。
她的眼睛左右瞟了一下,缓缓地闭上了,两行眼泪爬上了面颊。
护士从白斌手里接过孩子,放在另一侧墙下的婴儿床上,说:“别愣着了,去办住院手续吧!”
白斌这时才回过神来,调整了一下状态,走出病房。
“小白,”胡凤娇追了出来,“我得去上班呀,过年期间,尽请假的,人手本来不够。”
“哦,胡姐你去忙吧,谢谢你了。”
白斌本不想让胡凤娇走,他一个还未完全成年的小伙子,从未遇到过这种事,有个人在身边,遇事好歹能有个依靠,可是他有什么理由让一个无亲无故的外人扔下自己的工作管他家的这些破事呢?
“还有这个,”胡凤娇从衣兜里摸出一张白纸,“白文生产的时候,是我给交的押金,这是收据,一千块钱。”
白斌从裤兜里掏出钱,数出一千,递给胡凤娇。
胡凤娇接过钱,把收据塞进白斌手里,说了声再见,便匆匆地走了。
白斌办完住院手续,回到病房,护士和大夫都不在了,那两家人都带着友好的笑容望着白斌。
“你这生好了,”那个说“千金好”好的男人说,“生在个大过年,以后全国人民都为你女儿过生日,普天同庆。”
白斌不得不解释,指了指病床上的白文,“她是我姐。”
众人哦了一声,不便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