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野种”两字,白斌的心不由一痛,马上联想到自己的身世,但有一说一,郑建强不仅对白文,就是对白小异也是很上心的,对她充分表现出一个父亲的慈爱,一点也不嫌弃她不是自己亲生的。
“呵呵,”白文冷笑一声,面无表情,却眼泪横流,“我骗你什么了?骗你跟我睡了几觉?骗你半夜三更敲玻璃非得让我去你屋?骗你大白天跑回来,把我往床上按……”
“姐你别说了!”白斌听得面红耳热,低声喝道。
这时他才想起,有那么一段时间,他睡梦中经常能听到玻璃啵啵地响,当时以为是夏天的蛾子往玻璃上扑,也没在意。
“好,我不说了,你们说吧。”
白文说完,快步走出屋去。
郑建强仍在呜呜地哭着,口中仍是含糊不清地说着什么。
“郑哥,”白斌拍了拍了他的背,“我姐的话是难听,但也是实话,你也没损失什么,那两万元钱我一直不知道,我明天就还给你,现在没有。你给我姐花的钱,还有给我家花的钱,你算一下,我都还给你,算利息也行。不管怎么说,我代我姐向你说声对不起。”
他想,又要借一笔高利了。
“我,我,我,”郑建强哽咽得说不出话来,一连说了几个“我”,忽然嚎啕大哭起来,“我不想分啊,我分不开啊,我喜欢她啊……”
身体一软,滑下了椅子,双膝跪在红砖地上。
“郑哥,你起来!”
白斌过去扶郑建强,可是郑建强身强体壮,他根本扶不动,他就蹲在他面前,郑建强像个孩子似的扑在白斌怀里哭个不停。
白斌不知该怎么安慰他,只是轻轻地拍着他的背。
郑建强哭了一会儿,忽然推开白斌,伸起袖子擦了把眼泪,两只眼睛迸射出凶光,问道:“那个姓米的在哪住着?”
“郑哥,别闹了,他回南方了,他就是个人渣,他骗了我姐,他是不是叫那个名字都难说。你就别跟他治气了,不值当,你接受不了我姐,那就再找吧,我如果遇见有合适的,也给你介绍介绍。”
白斌本是无心这么说,说着说着,蓦然想到了胡凤娇,她比姐姐大两三岁,年龄更接近郑建强,主要是,胡凤娇吃苦耐劳,是个认真过日子的女人,也许和郑建强正合适。
他和胡凤娇并不太熟,而且自己不善于说媒,但他还是觉得,有必要试一试,成则成,不成便罢,或许这样做,能让自己对周密的愧疚减轻一点。
只是不知道胡凤娇能不能看上郑建强,以前听姐姐说,胡凤娇因为父母替她应允了一门亲事,她不同意,自己宁愿打两份工来还男方的彩礼,可见她的择偶标准是很高的。
无论如何,试试吧,白斌再也不认识其他女的。
苏影绝不可能,况且她好像正和广告公司的经理安于心在谈恋爱。
郑建强咬了咬嘴,用力地吞咽了一口口水。
“老子要开上铲车压死他!”
“郑哥,你别冲动!”
郑建强猛地站起来,跑了出去,他的脚步很重,似乎震得房子也在摇晃。
白斌追出去时,早已不见了郑建强的踪影。
回到屋里,没看到白文,问弟弟妹妹:“姐姐呢?”
“抱着孩子跑了。”
白斌给姐姐打电话,手机铃声却在屋里响了起来,她走时没拿手机。
手机是郑建强给白文买的,花了八千多,他是真的舍得给她花钱,然而这一切,现在都将成为白斌的债务。
白斌转身出了屋,出了院子,他不知道姐姐去了哪里,只是漫无目的地四处寻找。
天上无月,繁星满天,仿佛上天空低了许多,令人压抑至极。
时令已过立冬,夜间的气温已逼近零度,电瓷厂的工地还在施工,亮着几盏明灯,能听到金属碰撞的咔咔声,在寂静的夜里荡着回音,越发让人感到冷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