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秀莲回到屋,看了看竹排子上包好的饺子,骂道:“让你早点生火你不听,磨磨蹭蹭的,一点用都没!”
吴金贵无辜地望着老伴儿:“我跟她算账呢。”
“算什么算?你以后不能慢慢算?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包好的饺子都吃不上!”
江秀莲说着,眼眶中转出泪花。
……
天完全黑了下来,一轮明月从东方冉冉升起,挂在枯瘦的树梢间。
四下里一片寂静,只有摩托车的突突声荡着回音。
吴小异打开摩托车的大灯,把坑坑洼洼的土路扫出一片光明。
她穿着白羽绒服,戴着头盔,脸上罩着白斌送她的那条红围巾,因为头盔没有挡风玻璃,裸露着的脸部还是被冷风吹得生疼。
她想,要是长年被风这样吹,指不定把皮肤吹成什么样呢,肯定很难看!
她又想,管他呢,反正再难看也是你的,我是替你办事才遭这样的罪!
唉,可惜只凑够四万元,不知他这几天收获怎么样,但愿他吉人自有天相吧。
她忽然想起,在白文结婚的那天傍晚,喝醉了的白斌非要送她回村不可,骑着那辆噼里啪啦的改装三轮车,走的就是这条坑坑洼洼的土路。
那天因为潘志清来闹事,搅得婚宴鸡飞狗跳,他为了向宾客赔罪,拿起酒瓶子灌了一肚子酒。
但他却坚持要送她回村。
她像个农村小媳妇儿一样地坐在车斗里,身下铺着褥子,身上裹着他那身冬天卖菜时穿的黄军大衣,他的并不宽阔的背为她挡着严冬里的寒风凛冽。
那时多苦啊,她在市区开着一家小面馆,住着一间只能放下一张床的破房子,想想真是恍若隔世。
现在呢,不管怎么说,两个人都安定了下来,虽然付出的艰难和辛苦外人无法感同身受。
天越来越黑,放眼一片死寂,起起伏伏的高原旷野在月光下忽明忽暗,她隐约感到一丝害怕。
走到一个地方,吴小异想到,这附近有一片坟滩,无意一转头,顿时吓得头皮发麻,汗毛倒竖,整个身体像被电击了一般,摩托车差点失控摔倒。
那片坟滩还在,高低不一的坟堆影影绰绰,看不分明,竟然有个坟堆里面亮着灯。
坟堆应该是砖砌的,像个低矮的小房子,透过窗户,可以看到里面坐着两个人。
见鬼了!他妈的!
活了这么大的吴小异,天不怕,地不怕,第一次感到了害怕。
不不不!这是幻觉!
她的身体已僵直,只觉得脑袋里一股一股的血液往上冲,嗡嗡作响,她不敢转头再看,生怕看到更可怕的东西,只是本能地紧握着车把。
摩托车在惯性的作用上继续向前。
走出一截路,吴小异到底禁不住好奇,还是回头看了一眼,那坟堆里的灯光还亮着,证明这不是幻觉。
真的有鬼……九年义务教育骗了她。
不不不,一定不是的!
吴小异停下了摩托车,用一只脚支着地,咬了咬牙,心想必须要弄清楚,否则这辈子都会有心理阴影,就像胡凤娇那样,一有个风吹草动就胆战心惊。
这会儿她的神经放松了些,她骑在摩托车上,转回头,死死地盯着那团灯光。
空气中流淌着一股鬼鬼祟祟的风,衬托着气氛更加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