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妻子死后,每当看到白斌时,白伟志就痛不欲生,不是因为失去妻子而痛苦,而是因为妻子背叛了他而仇恨。
他甚至动过要杀死白斌的念头,假如杀人不犯法的话。
所以,当初沈云飞告诉他,白斌半夜偷溜进女厕所实施流氓行为,但他有点不相信时,白伟志立刻说:“绝对是他,那小子从小就坏!”
沈云飞得到他的授意,于是变着花样整白斌。
一边给陈丽梅编着辫子,一边回忆着往事,白伟志的心脏绞成一团麻花。
他虐待了自己的亲生骨肉十六年,而他却不离不弃地照顾了自己六年。
他为什么不趁自己瘫痪了以后报复他?
因为他像他妈一样善良,然而又像他妈一样可怜。
而那个他深爱的女人,此时早已化作一堆白骨。
他多么想去她的坟头给她磕头认罪啊,可现在他连这个能力都没有。
一条粗大的辫子终于编好了,虽然编得毛毛刺刺,但也有模有样。
没有皮筋,白伟志就把头发在辫梢上绕了几圈,挽了一个疙瘩。
“好了,你照照镜子。”
陈丽梅跳起来,跑到衣柜前照镜子。
“嗷嗷,大辫子,大辫子……”
她高兴得拍手欢呼,但因身体虚弱,不能跳得太高,只是双脚不离地,左右摇摆着身体,那根大辫子跟着起伏荡漾。
“你走到那边去!”白伟志指了指炕棱,“从炕头走到炕尾。”
陈丽梅虽不解其意,却也玩性大起,忙不迭地跑到炕前,沿着炕棱从这头跑到那头,来回地跑,不亦乐乎,嘻嘻哈哈地笑。
“别笑,严肃点!”白伟志命令道,“别跑,慢慢地走!”
陈丽梅便收住了嘻笑,放慢了速度。
“挺直胸脯,头抬起来!”
陈丽梅便背着手,高昂着头,迈着八字步,腆着肚子,像只骄傲的大公鸡。
“不要走八字步,走一字步!”
陈丽梅虽然不知道什么是“一字步”,但也调整了一下姿势,比刚才好看多了。
“别腆肚子,扭一扭腰,走一步扭一下!”
“手不要背着,要抱在胸前!”
“头就那么抬着,不要看我,看前上方!”
……
白伟志不停地发号施令,陈丽梅不停地调整着姿势。
此时,陈丽梅穿着一件红半袖,在白伟志的眼中,她慢慢地和当年那个走在双家县街道上的女孩重合了起来。
她的身材小巧,总是高昂着头颅,仿佛目空一切。
她不会大笑,最多抿一抿嘴,嘴角露出两个浅浅的小酒窝。
她总是爱穿红衣服,像一团热烈的火焰。
……
陈丽梅觉得无趣了,便停下脚步,苦着脸说:“一点都不好玩,玩点别的。”
“好,玩点别的。”白伟志从回忆中回过神来,“你去把屋门插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