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下了拆迁通知,白文就没收拾过家,屋里显得很乱。
太阳西斜,阳光透进屋里来,在地板和墙壁上留下一片片斑斑驳驳的光影,使得空旷的房间更多了几分寂寞。
白文在沙发上坐下来,从包里掏出自己的笔记本,开始打电话,她不得不改变规矩,主动往回收钱了。
可是打了一圈电话,竟没收回一分钱来,人们都表示目前财务吃紧。
“白总,现在不行,怎么也得等到年底给你。”
“白老板,我利息付得很准时啊,怎么半道跟我要本金?这青黄不接的,我上哪找钱去?”
“小白,我的钱都押在了工程上,现在我是拆了东墙补西墙,工人工资都几个月没发了,但我从来没少给过你利息吧?”
……
这就好比是,银行放出的贷款,还没到期就往回收,当然不能那么理直气壮。
白文站起身,在各个房间游走,这是她第一次认真打量这套房。
这套房盖起来有五年了,她从未觉得它有什么可取之处,老古董的郑建强,还是按照农村人的习惯思路设计的,一进两开,东房是炕,西房是床,中房是客厅加餐厅,后面有个厨房。
她总觉得炕这种事物,早应该淘汰出这个时代了。
可是郑建强却说:“家暖一盘炕,能省不少炭呢!”
每当两人在炕上进行夫妻之事时,他还会说:“看看炕多结实,一点也不响。”
其实她家的床也不会响,那是在她的执意要求下,买来的一张大品牌实木床。
郑建强在装修新房时,两人还没成家,白文不能以女主人的身份指点江山,只能由郑建强自由发挥。
郑建强一切以实用出发,请来木工,做了一整套笨实的家具,中用不中看。
他本来也要做床的,白文实在看不下去了,就提了一嘴:“床还是买吧。”
然后就买了一张双人床。
白文走到西房,留恋不舍地摸索着那些家具。
无论是买来的品牌床,还是木工做的那些粗笨的衣柜、梳妆台、写字桌等,此时都变得那么可爱,那么可亲,而这些粗笨的家具,一直是她奚落郑建强的借口。
郑建强爱开玩笑,每次她奚落他时,他就会说:“你看咱家的衣柜,隔板上都能睡人,藏三五个大男人,一点问题也没。”
真是一语成谶,现在想想,这些话对自己来说,多么讽刺。
这所本是郑建强精心建造起来的住所,他住的时间,恐怕都没有别的男人多,就像他费尽心机娶回来的老婆,使用的频次不如别的男人多一样。
那张床还在那里安静地躺着,虽然女儿常在床上蹦跳,可它还是那么新,大方的床箱,精致的床头,连一点划痕都没有。
她在床上躺了下来,立刻陷入松软的床垫之中,无比的舒爽,无比的孤独。
但她只躺了一会儿,就起身出了门。
她去了吴小异的饭店。
店里没有顾客,吴小异正在和两个雇工说着话。
“姐,你来了?”吴小异问候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