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威帝闭目思索片刻,说道:“‘先秦有云,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朕只记得这一句,诸卿可见过?”
“李卿,你可读过?”兴威帝问道。
李尚贤卷都没看,哪里知道,只得回道,“怕是言不知所云,谬误多亦,臣不曾见”。
兴威帝一听,脸色一变,呵斥道,“既是如此,退下吧”。
李尚贤闻听兴威帝呵斥,有些呆愣,老脸有些挂不住,却也只得低头回列。
“哪位知?”兴威帝声音越发严肃,脸色变得冷峻许多。
朱道正想着是不是出列,刘章出列道,“陛下,臣见过,佳文也”。
兴威帝一看,原是翰林院的侍读学士,带了几丝笑意,“学士知道,速去取了考卷来”。
刘章行礼出了文华殿小跑着去了东阁,从三甲卷中抽了秦浩峰考卷,李贺见了忙是问道,“学士,怎又取了考卷?”
刘章一笑,“陛下一观”。
李贺和张峰对视一眼,都是发出一声轻笑。
“‘先秦有云,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然今臣非臣,行八佾之事,虐民撅尺,逞恶行诡,修鱼鳞而掠民田,巨珠累金而置于室......”
“臣有对,凡......
凡......”一连十八个“凡”,只震得文华殿里鸦雀无声。
“诸卿以为如何?”兴威帝阴沉着脸问道,“此卷当不得榜首?”
王朝璞忙是出列,“陛下,此人言辞鬼魅,实乃虎狼之词,言之过甚,又有凭空捏造之疑,臣以为当落入三甲”。
其他几人闻听此言,俱是一惊,互相对视一眼,低头不语。
“哦,王卿以为此卷言过其实?”兴威帝冷笑道,“王卿可给朕举例一番”。
户部尚书出列道,“陛下,鱼鳞册十年一修,地方官员昼夜不休,又有各府巡查,再有巡察御史监督,岂能胡乱修改?岂会侵占良田以致黔首无立足之地?此人实乃妖言惑众”。
“呵呵”兴威帝轻笑几声,“你等以为如何?”
除了秦永远和薛明成并礼部尚书,其他几人都是跪地道,“伏惟陛下圣裁决断”。
兴威帝气极反笑,一脚蹬翻御案,青铜镇纸砸到王朝璞面前,吓得他打了个哆嗦。
“妖言?”兴威帝下了台阶,对着户部尚书怒骂道,“你是花了眼,得了疯病不成?”
一把抢过刘章手中的考卷,念道:“臣自西南行,阡陌连野,沃土千里,无一民之地,小民耕于其中,如奴如仆,食糠咽草,柳皮蔽体,何也?官宦世家所夺也,岂可为人臣乎,鱼鳞所证实假非真......太祖有云,金银珠宝与厚功者,不可与地也”。
“太祖皇帝尚不敢封地与功臣,朕更是不敢,你居然敢言妖言?”兴威帝怒喝道。
户部尚书被兴威帝骂的低头不敢分辨,只得叩头乞道,“陛下恕罪”。
王朝璞自然听出兴威帝是偷换概念,太祖不赏可以买,怎么买的也不行吗?可是见兴威帝正在气头,也是低头不敢言语。
“以为朕不知你们想的什么?”兴威帝来回走了几步,指着众人说道,“想着花了银钱买的”。
“花了谁的银钱?花的是民脂民膏,”兴威帝涨红着脸,大骂道:“尔等扪心自问,你们其中有几人不是性如豺狼,行同鬼蜮?”
众人都是请罪,磕头不已。
“食膏粱,服锦裘,乘人轿,居华屋,妖童姬女拥搂笙歌,朕何曾见尔等高士大官,担饥饿,穿蓑衣,茅檐下卧,凄风苦雨单一人?”又是踢了一脚几案,大喝道,“有何人?”
合殿所有人都是跪在地上请罪不止,不敢发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