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拂面,幽香弥漫,沁人心脾。
所有人如同被定住般,双眼怔怔地望向山洞入口。
高亢嘹亮的乐声蓦地在耳边炸开。
锣鼓喧天,唢呐开道。
送亲队伍逆光款款而来,所过处,山壁退却,阳光灿烂,百花绽放,清香扑鼻。
男子着黑衣外罩红纱,女子穿绿衣外罩白纱,头皆簪花,皆朱唇皓齿,容颜出众,气质不俗,步履轻盈恍若天上仙。
最前方两名身形矫健的男子头戴凶兽面具,半身赤裸,后背纹身似虎似犬,一边跳着神秘且野性古舞一边前行。
后两名高大健壮男子各自手持三米高红底白字木牌,书曰:神女、出嫁。
四名女子手提花篮紧随其后,撒着漫天粉白桃花瓣,纷纷扬扬若雪花飘落。
再之后,八名男子手持不同乐器面无表情地演奏,乐声全是技巧,毫无感情。
然,最吸引视线的当属花轿。
黑木所制,镶金饰玉,轿顶百花所饰,四角悬挂合欢铃,即便喧闹震耳的乐声也无法掩盖其铃声。
轻灵之声瞬间洗涤内心浮躁,恍若清泉缓缓流淌心间。
花轿四周敞开,白纱、红纱层层叠叠不知何几,隐约可见轿中人影。
众人撑大双眼,目光紧紧追随那抹影子,仿佛这样就可穿透层层薄纱,看清神女真容。
这时,轻风柔柔拂开纱帐一角,漫天花瓣中,新娘并未遮挡的容颜若隐若现。
五官精雕细琢,肤如凝脂,面容清冷绝美,但最令人瞩目的还是那双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双瞳。
淡薄悠远,清冷疏离。
淡淡垂眸扫过,若神灵俯瞰世间。
所有人眼前一黑,失去意识。
……
陈谷生呆滞地站在贴满囍字的房间,手里拿着的玉如意刚好挑开面前的红盖头。
一根石柱出现在她眼前,上方摆着一个精致莲花小台,里面是颗血红石头项链。
……?
陈谷生头上缓缓打出一个问号,慢慢偏头,一直往下,将自己的身体侧弯成问号。
我老公特么是块石头?!!!
就离谱!
冷静,先分析一波。
陈谷生大受打击,手脚发软地捂着头坐到旁边的喜床上,冥思苦想。
几秒钟前,她被无知愚昧的村民绑到山洞,准备做成刺身献祭给神,陈不笑念完怪谈后,神女出嫁异象出现。
随后,她眼前一黑,再一睁眼就出现在陌生的房间,且身上衣服和花轿里的神女相同……该不会……
陈谷生起身走向屋内镜子旁,镜面映照出的容颜绝美脱俗,和神女别无二致。
行吧,如无意外,她现在大概率就是那个出嫁神女。
可能性一,魂穿神女。
可能性二,处于幻境。
可能性三,这里是梦。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起飞吧我!”
陈谷生双臂展开,像鸟翅一样快速扇动,拉长脖子试图原地起飞。
咯吱!
一个黑影打开窗户翻进来,正好看见神女大人雷劈似的颤动,满脸写着“震惊我全家”,用力揉了揉眼睛,再次看去。
陈谷生起飞失败,整个人石化如沙雕,场面十分尴尬。
来人长了张好看却坏坏的脸,五官深邃野性,最是吸引那种涉世未深的小女生。
待发现眼前一幕并非幻觉,他嘴角弧度极小的抽搐了下,神色焦急地上前抓着她的手腕:“跟我走,我带你离开陈家村!”
这台词,明显是私奔。
但,她完全没记忆怎么办?
当然是实话实说。
“抱歉,你认错人了,我不是原主,要不你找个和尚道士把我送走?”
男子瞳孔地震:“……”
这让他怎么接?
陈谷生见他没反应,又说了几遍,对方仍是毫无动静,跟卡住似的。
正常穿越有卡顿这个选项吗?
该是没有。
好吧,排除穿越,暂定幻境,而且应是有原本剧情的幻境。
总之,先试试对话推进剧情。
只是这人她不熟,要如何应对?
正想着,一段“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的欢喜冤家记忆被硬生生塞入她脑海。
还没等她细细分析,这段记忆就像是被谁突然抹去,换上了人嫌狗憎的臭小子锲而不舍招惹原主然后被打得哭爹喊娘的记忆。
身边之人似乎不虞地啧了声。
陈谷生没有注意,集中精力认真琢磨脑海中多出的记忆。
原主名……陈谷生?
三岁的陈谷生,一小只站在表情冷漠的陈家村村民中间,面色平静地看着那个亵渎神女的外来男人在烈火中悲凄怒喊。
“我无错!我和神女是真心相爱,你们凭什么阻止!又凭什么杀我?我不服!不服……你们会遭……报应的……”
男子的声音逐渐虚弱,最终湮灭于大火中,神女被众人押着,怀里抱着刚出生的婴儿,神情哀伤,无声落泪。
无人同情。
只是可惜,最后也没逼问出那男子从何处偷潜入陈家村,无疑留下一个巨大隐患。
陈家村村民不同外界之人,寿命皆两百,守愿神女却只能活百岁以内,存活时间各有不同,越是无心无情之人活得越久。
神女至死需保持处子之身,一旦生情与人结合,寿命就会大幅度缩短,犯错神女死去不要紧,却还要连累新任神女提前几十年被选出。
男人死后,村长下令将前任神女监禁,神女之子名陈罪,给口吃的就行,任其自生自灭,而村民也从不骗他,自他懂事后,就告之其父死亡真相,意在警示。
陈罪长大后愈发人嫌狗憎,嚣张狂妄,总是故意调皮捣蛋肆意破坏,越不让干啥就非要干啥,一身反骨惹人厌。
村民皆无视,并不打骂,只在其犯错后关禁闭,是以,陈罪不是在关禁闭就是在被关禁闭的路上。
村里孩子几乎都被他欺负了个遍。
这日,刚满九岁的他坐在树上,手里一颗石子顺手砸向从树下路过的陈谷生脑壳。
十二岁的陈谷生捂着青肿的额头抬头看着他,声音平静:“你,下来。”
“干嘛?”
陈罪桀骜地跳下树,高昂着下巴很是嚣张,眼中却也有些不解,之前那些孩子都是什么都不说的直接找大人告状关他禁闭,这还是遇到第一个愿意跟他说话的,心中莫名有些欣喜,而且这个小姐姐真好看。
陈谷生面无表情的摸了摸他的头,似乎在评估其坚硬程度,然后扣紧对方后脑勺狠狠砸在旁边的树干上。
陈罪头晕脑胀,两行鼻血顺流而下,吓得当场大哭:“呜哇哇哇……”
然后两人都关了禁闭。
之后,陈谷生屁股后面多了条甩不掉的小尾巴,陈罪也不再祸祸其他人,专逮着陈谷生一人祸害,虽然每次都被揍哭,仍旧锲而不舍。
陈谷生又一次将他打成猪头,脚底板踩在他脸上,边用力碾边烦躁地问:“你能不能不要老欺负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