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佐佐木的声音,低得就像蚊子叫。
“我们的军队守不住武汉!”池珺的目光,锥子似的盯着他。
“池小姐,南京、上海,不……不是都……都没有……”他有点说不下去了。
“佐佐木先生,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池珺说完这句话,就是长时间的沉默。她肩背挺直地端坐着,看着手里的咖啡杯。
佐佐木心里非常难过,也非常痛苦。眼前这种情况,怎么说都和他有关系!他想摆脱罪责,那是不可能的!
终于,池珺小姐轻声说:“我可能,要离开武汉。”
佐佐木吃了一惊,“为什么?”
“因为你们的军队要来!我,还有我的全家,可能必须离开武汉!”
“您的意思,是想去重庆吗?”这个可能,让他难过起来了。他可去不了重庆!
“不会。重庆不适合池家。”
“那么,您想去……”
“我们可能去芜湖。那是我们的老家,是我们的根子。”
“对不起,那里也有……也有军队……”他实在不好意思说日本军队。
“是,不知芜湖的军队,能不能容我们安身。”她的声音低了很多。
佐佐木眨着眼睛,有些不解地看着她。
他忽然眼前一亮,人也变得兴奋起来,“池小姐,将来怎么样我不知道,但现在驻守芜湖的军队长官,我认识。他……他是我在士官学校时的老师。”
池珺小姐抬起头,目光冷峻地盯着他。
“真的,池小姐,那个长官我认识,他是我的老师,他叫中岛贞雄。他是……他是日军第十八师团的师团长。池小姐,如果您要去芜湖,我可以给他写一封信。您看这样好不好,我给他写一封信,说明一下。”
他这么说着,就在口袋里寻找纸和笔。
这时,池珺小姐已从自己的皮包里拿出一叠信纸,和一支笔,放在桌面上,推到他面前。
佐佐木把纸和笔拿到自己面前,看着池小姐说:“看来,您真的要回芜湖了。”
池珺向他淡淡地一笑,“现在还说不好,只能到时候再看了。”
佐佐木也笑了起来,“池小姐,我看得出来,您不管考虑什么,都考虑得很长远。这封信,就是一个准备,是吧?”
池珺有些茫然地看看窗外,轻声说:“是。”
26-14
下午的武汉街头,阳光明媚,照在身上暖暖的,很舒适。
街上的车辆和行人很多,水泥路上的灰尘被带起来,如雾一般悬浮在空气中。头顶上的店家招牌,如万国旗一般五颜六色,也光怪陆离。
向美琳和秦雅丽的心情还是渐渐愉快起来了。她们并没有什么目标,也没有要采购的东西。她们就是像闲人一样,在这条繁华的街道漫步。
“他刚生出来的时候,妈呀,一个小肉团团,哪里都是软乎乎,热乎乎的。秦小姐,把自己的孩子抱在怀里,那个美呀!天底下没有比这更美的事了!”
“看你说的,我都想赶快有一个了。”秦雅丽眼睛热热地看着池太太。
“赶快有一个吧!秦小姐,女人最好的时候,不就是这个时候吗!又年轻又漂亮,怀里抱着自己的孩子,多好呀!再往后,咱们就要不得了!”
一听到这个话,她们都快乐地笑了起来。
从感情上说,池太太预测的结果,那是好久远好久远之后的事!她们简直就到不了那么远!但从理智上说,那一天说来就来,有时就快得像闪电,突然之间,才发现自己已经很老了!
“秦小姐,我家玉田说,李长官人蛮好的,挺正派的。个子高高的,人又长得帅!秦小姐,你要抓抓紧了,不可放过去的!赶快抱上自己的孩子,就什么都有了!”
有着铁血性格的秋津,看着池太太妩媚的笑容,特别是她描绘的远景,一个个子高高,模样帅气的***在身边,自己怀里抱着一个肉乎乎,热乎乎的小婴儿。老天!那是一种什么情形呀!
忽然之间,她就成了真正的秦雅丽,一个热切憧憬未来的美丽女人。
“哎呀,让你这么一说,我也动了心,好想有一个自己的孩子。可是,我和承国也有一段时间了,一点动静也没有。”
“秦小姐,我给你一个建议,你可不好往外说的哟。”
“不会,不会,我这个人嘴最严了。你说,你说。”
“完了事之后呀,你听懂我的意思了?”
“听懂了,听懂了,完了事之后,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