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安城微笑向他摇头,说:“葛兄弟,我不会。”
葛二接着说,他住的那间牢里有十几个犯人,只有黑大汉古柱子给他喂水,又喂他喝米汤。他昏迷了三天三夜,古柱子就照顾了他三天三夜。后来,黑大汉古柱子,就成了他这个小团伙的第一个成员!
古柱子是团伙里的门神,但凡有恐吓威胁事主的情况,都是他出面。
实在说,古柱子今天“招子”不亮。来的是三个军人,腰里都是带着枪的!他还仗着人多,站起来发狠,他没吃枪子实在是万幸了!
这时,黑大汉古柱子的一只眼睛已经肿了起来,躺在甲板上直哼哼。
狗子拧了一条湿布捂在他眼睛上,才算稍稍好一点。
萧安城拍拍他的肩,笑着说:“兄弟,对不住。也没大事,过两天就好了。”
一番闲聊才知道,眼前这个狗子是个孤儿,也是个惯窃。用葛二的话说,就算把钱夹在腚沟里,也能被他掏摸出来,从不会落空!
和葛二不同的是,狗子只在街面上活动。他是个上房越脊、溜门撬锁、掏兜摸袋的高手。只要他认准了目标,总能手到擒来!
狗子笑嘻嘻说:“长官您见笑噢,那位大嫂不老成,老是摸她的腰包噻,一哈摸一下,引得我流口水喽,真的忍不得喽!看她排队买啷个馒头,就站在她的前面噻,一只手在后面耍一耍,就割开她的腰带,窃走了她的钱!”
狗子这么说着,伸出一只手,上下一翻,什么都没有。再一捻手指,竟捻出一个刀片来,笑嘻嘻地看着萧安城。
萧安城大笑起来,连声说:“好手艺,真是好手艺。然后呢?”
狗子说:“还然后个铲铲!回到这块,一数点那个钱钱,就被他们好嘲笑了一回噻!”
旁边一个弟兄歪着嘴说:“啷个才十八元钱,龟儿子你也下得手噻!咋那噢!”
接下来再聊,说狗子几乎不落空,是因为他确实有一次失了手。对方是三个壮小伙,发觉丢了钱,就发力追赶,非要打死他不可!因为他从其中一人身上,偷了一只金怀表!
狗子说:“噢呀,我那个跑噻!啷个台阶高高低低,巷道弯弯曲曲,我熟哩!闭下眼也跑得过!眨眼就好甩脱他们!噢呀,后来才晓得噻,啷个崽崽练过跑地!噢呀,也跑得个飞快噻!紧咬我屁股后头,硬是甩不脱他们!长官你猜一哈,后来是个咋!”
萧安城想了想,“你不会还有同伙吧?”
狗子嘎嘎地怪笑,笑得全身乱颤,指着躺在甲板上的黑大汉,说:“瞅那个,古柱子当时坐在街边,看到我跑不脱噻,就伸了一哈腿!把那三个人,都给摔到下面去喽!”
萧安城也指着黑大汉,“他是古柱子,你的同伙?”
狗子说:“啷个认得他是哪个噻。后来才晓得,他叫个古柱子!”
萧安城说:“你又不认识他,他干吗要帮你?”
狗子说:“还不是二哥给使了个眼神,他才伸的腿噻!”
按照狗子的说法,他就此在葛二的团伙里扎下了根。
葛二的其他弟兄也大同小异。他们过去都在街头上单干,也混不饱肚子。万一失手,不是进警一察局,就是被事主打个半死!这样,他们也陆续入了葛二的团伙。
他们已在重庆渝中区警一察分局挂了号,警一察一见着他们就要抓。最近两年,他们多在船上行窃,渝中区的警一察们管不着水上,才算放了他们一马!
葛二点点萧安城腰里的手枪,歪着嘴说:“兄弟,我要有这么一个家伙撑着,吃香的喝辣的!万事都不愁噢!”
萧安城笑着说:“要是这样,警一察再见着你就不是抓,而是开枪了!”
之后,萧安城就跟他们聊了一些在武汉抓日本特务的事。
身边的人都睁大眼睛看着他。连古柱子那只肿胀的眼睛也睁开了,吃惊地看着他。
葛二歪着嘴说:“萧兄弟,我们弟兄虽然是下三烂,也晓得爱国噻!今后要有么子事,用得着我们,萧兄弟就到白象街下偏巷171号来找我可好。我们弟兄,都没得说噻!”
萧安城哈哈地笑起来,说:“兄弟,好,到时候,一定不会让你们白忙!”
他看了看天色,问道:“兄弟,咱们这船,什么时候到重庆?”
葛二说:“逆水啰,要后天上午才得到噻。重庆,朝天门码头,热闹哩!”
2-6
大约也是这个时候,本故事中的另一个重要人物,林家泰,终于到了西安。
他护送刘日辰,还有媳妇李秀兰,外加武汉“八办”的两个同志一起走。
他们先经平汉路到达郑州,休息了一天,再转陇海路到西安。他们这一路上,火车几乎是站站停,不时还要给军用列车让路,一停就是好几个小时。
他们到达西安时,都已累得筋疲力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