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海洋注意到娃娃脸有意无意朝着自己笑了笑,是发自内心的微笑,也是飞黄腾达以后的笑容。
鲍腾穿完衣服以后,娃娃脸赶紧去端来一杯水,这水是昨夜准备的凉水。早上一杯水,可以让身体舒服,也有利于肠胃蠕动,这是鲍腾长年坚持的养生之道。在外面时他早上是喝温开水,号里条件不允许,将就喝点凉水。娃娃脸挤完牙膏,就举着牙刷,端着水杯在水池处候着。等到鲍腾接过短牙刷以后,未经鲍腾吩咐,娃娃脸又飞快地拿来毛巾和洗面奶,等在水池边。
鲍腾“咦”了一声,接过水杯道:“表现不错。”
被夸了一句,娃娃脸如偷吃人参果一般快乐。侯海洋一直冷眼旁观,看到娃娃脸的表现,脑中顿时就想起宫廷中的太监。
“坐板,背监规。”鲍腾慢条斯理发布了本日的第一条命令。
所有人按照自己的位置盘在了床上,师爷拖着长长的声音,道:“监规。”
“看守所是无产阶级专政机关,为了保证看守安全,使监管工作有秩序地进行,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刑事诉讼法》的有关规定特制定本监规,在押人员要严格遵守:一、六做到……二、六不准……”
老贼们将监规都背得滚瓜烂熟,如和尚念经一般,根本不用思考,监规脱口而出。侯海洋记忆力强,能够完整熟记监规,可是还是达不到老贼们的“念经”水平。
集体背完监规,紧接着十分钟时间放小便。
臭虫正在起床,左手无意间触到一片湿滑,低头一看,见到衣服上有着不少黏稠物,在号里,手淫是常见的精神生活,大家都明白黏稠物就是精液。臭虫大怒,抬腿狠狠地踢了侯海洋一脚。
侯海洋正准备下床,背后被袭,就从床上落了下去,好在他身体灵敏,用手撑住地面,才不至于摔成狗啃屎。
鲍腾、师爷、青蛙、韩勇等人都惊奇地看着这个场面。
臭虫以前是搞建筑的包工头,进了仓后,他账上的钱比较多,给鲍腾做了不少贡献,因此紧靠着六人集团,睡了一个比较好的位置。其身份受到了鲍腾的鄙视,他始终受到压制,不能进入第一集团。
韩勇性情最耿直,他挽起袖子就要冲上去帮忙,鲍腾伸手拉住他,摇了摇头,道:“锻炼一下蛮子,若是被臭虫欺负了,他只有睡在便池边上。”师爷笑道:“挨了五个胃锤都没有哼,蛮子绝对不会怕臭虫。”
说话间,侯海洋已经从地上爬起来了,他跨上床板,一句话没有说,抬手就给了臭虫一个耳光。臭虫早有防备,可是他没有想到对方速度这么快,脸上被扇了一巴掌,顿时麻木了。
臭虫接近五十岁,吃得满脑肥油,二十来年没有与人打过架。与年轻力壮的侯海洋对抗,完全处于下风,根本没有反抗之力。他被压在板上,挣扎几下以后便放弃了抵抗,扬起头不停地骂,结果换来了重重的几个耳光。
臭虫就真的成为臭虫,躺在板上喘粗气,胸口起伏着。
大局已定,师爷走了过来,道:“早晨起来,打个锤子架,你们两人过来。”
鲍腾威严地道:“为什么打架?”
侯海洋道:“他从后面踢我,把我从床上踢下去,差点摔伤。”
臭虫抹着鼻血,站在鲍腾面前,委屈地道:“新贼昨天晚上把精液涂在我的衣服上。”他拉起衣服,果然还有深深的白色。
监控室里,值班的赵警官发现了画面中的异常,看了几眼,正在起身,风波结束了。
在“岭西一看”,由于管理得严,发生恶性事件的几率很小,但是干部毕竟没有时刻守在监舍里,小冲突和小纠纷难以根绝。见室内风波平息,便又坐了下去,端起茶水慢慢喝,继续观察206室的动静。
在206室里,鲍腾看着臭虫的狼狈样,心里忍不住想笑,脸上表情绷得很紧,问侯海洋:“是你干的?”
侯海洋这才明白臭虫为什么踢自己,道:“绝对没有,我不会做这种事情。”
鲍腾转向臭虫,道:“别他妈的叫新贼,以后要叫蛮子。你说蛮子把精液涂在你的衣服上,有没有证据?”
臭虫脸色变得极为难看,道:“以前没有谁把精液涂在我身上,他才来,就发生了这事,肯定是他。”
鲍腾道:“你这是推测,不是证据,有没有其他证据?”
臭虫摇头。
鲍腾看了一眼韩勇,道:“臭虫动手动脚,带头违反规矩,挨两板。”
韩勇是此事件的始作俑者,几次差点笑出声来,得到鲍腾指示以后,弯腰拿起了拖鞋。臭虫脸色变得苍白,双手开始颤抖。鲍腾又下指示:“臭虫当过老板,好歹给点面子,到便池边去打两下屁股。”
打屁股比打脸要稍轻松一些,臭虫用怨毒的眼光盯了一眼侯海洋,来到便池边,脱下了裤子。韩勇毫不客气,也不觉得内疚,他抡起了拖鞋,狠着劲打了两板。臭虫雪白肥胖的屁股顿时起了两条血印,拉上裤子时,臭虫双腿不停抽搐,把侯海洋恨到骨子里。
师爷板着脸道:“臭虫犯了错,处罚500块钱。”
被涂了精液,被揍一顿,挨了两拖鞋,还要被罚款500元,这群人渣吃人不吐骨头,让臭虫感觉生不如死。他势单力孤,不敢得这一群恶人,只能花钱买平安。
号里的人都抱着幸灾乐祸的态度,臭虫是包工头,大家都很不齿。臭虫家里有钱,能够给号里作贡献,床位靠到第一集团,还经常能吃点小炒,让人家很羡慕。看到他被收拾,都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