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点五十七分,人群里忽然斜刺出个男人,他不管不顾,挤开身前的人,把匕首狠狠刺进了朝笙雪白的脊背。
他发泄着扭曲的恨。
“就是你!就是你让望舒伤心!她可是国际影后,你算什么啊!赝品,去死吧!”他浑然不觉错误是否由宁望舒的羞辱带来,只把矛头对准了朝笙。
他狂热地“扞卫”着他的偶像。
颜暮初目眦欲裂,在那个疯子冲出人群的那一刻,他就向前跑去。
他听不到风声长嘶,只觉得眼前都是翻涌的血,而这段二十米的红毯,远得像古人西行的路。
都是磨难。
黑色的丝绒盒子坠落,在地上滚了几圈。
安保人员的反应也很快,他们飞扑上前,摁住了这个混在记者堆里的疯子。
九点零五分,他们彻底制住了这个男人。
人群骚乱,谁都想不到会有这样可怕的意外。颜暮初接住了摇摇欲坠的朝笙,他想带她立刻离开,强撑着的理智告诉他,不要乱动,不要再加剧她的伤口。
可是血怎么也流不止,它们温热,粘稠,渗过他的手掌,他察觉自己的手凉得感知不到温度,明明在一个小时前,这双手还曾握住朝笙的脚踝。
朝笙飞速的虚弱下去,几乎没了一点气力。
她蜷缩着,身体都发抖。
“颜暮初,我好痛呀……”她好久好久没有用这样委屈的语气和他说话了。
“朝朝,朝朝。”他唤她,试图让她的意识清晰点,“救护车马上就到。”
救得回来,救得回来。
他一遍又一遍告诉自己。
她极轻地嗯了一声,最后一点力气也散去,连痛都说不出。
救护车确实到得很快很快。
九点十五,医生们从救护车上下来,纵然被鲜血淋漓的场面震惊 仍然有条不紊地把伤者抬上了担架。
月亮照着颜暮初满身的血迹,他面容寒寂,好似阎罗幽鬼。他站起来,想跟着救护车一起离开,却发现自己也脱了力。
他感觉灵魂好像也被匕首刺过,划成支离破碎的几片。
痛吗?
是很痛啊,朝朝。
十点,飞机从机场起飞,升到云层,将要飞渡辽阔的大洋。
医生从抢救室里走了出来。他们神情悲哀,怜悯地看着这浑身狼狈的男子。他们也曾耳闻,他与那面覆白布的女孩的纠葛。
“颜先生,请节哀。”
幽幽长夜,泠泠寒光,颜暮初于极深极重的哀恸中骤然意识到,那道他发誓要填过的鸿沟,再无法成为一条长路了。
誓言犹在耳畔,他一字一句,承诺朝笙永远。
可是,“永远”这两个字,十二笔就写完了。